尚且如此下场，自己更不必谈，又是一番灰心。

那些日子他常常站在屋外徘徊整夜，是有家归不得的孤狼。

文华熙正是在那两个月开始默书经文，并且完全不心疼他。

凶荼疯上来，有时候也想，干脆把这个捂不热的东西摔碎了算了，自己大不了随了他去。可是想到两人再无前生后日，聚散浮萍，谁也遇不着谁，谁也认不得谁，又觉得惶惶不可终日。

文华熙是服了金刺汤的解药的，但药难以全清，总有些淫意缠绵在他骨子里，被凶荼一撩拨便难以自禁，但都不是出于本心。他只想要点清静，却总有孽障他，自然是苦，可凶荼听不懂他的话，齿相依之际竟是伤疤最痛之时，也是苦。

凶荼是知的，就算文华熙有情，也不是对他。这点狴艳给解药的时候吩咐医官交代得清清楚楚。

狴艳亲自来赐解药，上系着一只残破的角：“看在哥哥的份上，本王也不准备对你们赶尽杀绝。”

凶荼冷笑：“真是谢主隆恩，说吧，有什么要求？”

狴艳斟酌着，还未开口，便见凶荼自顾自夺了解药：“如果是要我自废功，那你不用担心，从前的魔王已经被火烧死了。”

他毫不在意地撕开自己的上衣，只见其上伤疤纵横，分断骨，早已是一动不得真气的废人之躯了。

连狴艳都不禁倒一口凉气，被这些伤疤震得倒退了一步。凶荼却是仰天长笑，摇了摇手中药瓶：“如果是要我从此不得出这片山呢，那就更好办。他要是活着，我只守着他，旁的东西一概不。”

他说得豪迈，连文华熙也觉震惊。此后云雨时，凶荼更是着意用那些糙伤疤摩文华熙感躯，要他牢牢记住这些疤是为了谁。

凶荼觉得这是示爱，文华熙觉得这是惩罚。

他本不想再留人世，偏有这魔物拉他一起沉沦，可他又不能不偿此恩。

最终文华熙还是先让了步，开门让肩落了一片夜的凶荼进屋，替自己研墨。

他这大半生皆是被慈悲所误，经书上说爱恨离苦，无有可怖，但也未免太苦，苦得他五脏六腑酸麻，连笔尖都握不住。

颤着颤着，竟写下了歪扭的一个笔画。

凶荼不明所以，探笑：“你怎么开始写魔族的字了？还写得像蝌蚪爬。”

——罢了，罢了。

如此因果纠缠，文华熙早计较不清，见凶荼在这晴风霁月中向自己跑来，便也迎了上去，讶异地看着凶荼的手：“你怎么弄伤的？”

“这不是伤，是朱砂，我都替你磨好了！”凶荼比划着，文华熙却解下了汗巾，替他包好：“朱砂不是这样的红，你弄错了。”

凶荼讷讷：“不可能啊，书上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