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力压制而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在剧烈地颤抖。

        她几乎是逃一般地站了起来，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她必须离开，必须找个没有人的角落。

        一个富人什么时候才能不和穷人谈论金钱？她想。

        卡斯帕看着艾拉瑞决绝的背影，却手足无措，他不知自己错了什么，过去他所倚仗的任何东西——地位，金钱，许诺——似乎都错了。她说的没错，他坐在这里，穿着这代表着权力和隔阂的衣服，他确实不明白。但他想明白，一种近乎恐慌的念抓住了他——他不能让她就这样带着对他的失望离开。

        他想抓住她，想解释，却发现所有语言都失去了分量。他的目光落在了她之前指认的那件昂贵的衬衫上。“这件衣服”——是的，是这个东西，是它隔开了他们，是它让他成了一个她眼中永远无法理解她的世界的人。

        这或许是他此刻唯一能的事情了。一个荒唐、笨拙，却发自内心的想法在他脑中成型。

        “等一下。”他说，然后他便开始快速地解开自己的衬衫——那件象征着“份”和“阶级”的、昂贵的衬衫——但是艾拉瑞没有回。她能听到他走过来时，料摩发出的窸窣声，以及在这之前更细微的声音，是线被拉扯，和物——纽扣——从扣眼里被挤出来的声音，不是一颗，是一连串，从上到下。

        她面前的门板上映出了他的影子。接着，她感到肩膀上传来两温热的感——他的手。卡斯帕把她转了过来，面对着他。

        她一直低着。她的视野里，首先是他那双被拭过的、没有一丝灰尘的鞋。往上，是西的面料，在灯光下能看见细密的纺织纹路。然后，是一件被随意丢在地上的衬衫。那件衬衫，白色的，现在像一小片积雪，在地毯的深色花纹上。

        一只手托住了她的下巴，艾拉瑞抬起了。他站在那里，没穿上衣，那年轻的、充满了力量与美感的，就这样完完全全地暴在了艾拉瑞的面前。

        艾拉瑞的眼睛花了几秒钟来适应这个画面，从一些零散的、闯入她视野的细节入手。比如，他锁骨下方那个清晰的凹陷。比如，灯光在他右边肩膀上投下的一小块高光。再比如，他前一颗痣。

        “现在这样可以吗？”卡斯珀问，艾拉瑞没有动。她的眼睛里还有着泪光，目光却直直地落在了他那暴在冰冷空气中的、年轻的上。

        她的大脑在那一瞬间彻底宕机：她从未真正接过一个毫无防备的、属于男的。

        在孤令院里，她的人生是生存的挣扎，男人意味着糙的手和抢夺食物。在庄园，却是严苛的规矩。她当然知那些令人作呕的、不怀好意的肉望——她也曾被人用猥琐的眼神打量，甚至被轻浮地调侃过。她对所有图片或文字中出现的描绘和展示，都建立起了足够厚的心理防线。但那一切，都是遥远的冰冷的可以被轻易鄙夷和唾弃的概念，她所知的关于男人的一切，都来自于这些记忆，或者来自于书本上冰冷的解剖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