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眼中是全然的茫然，那是一种连愤怒都无法形成的、纯粹的困惑。在这片困惑的深，一丝无法控制的、原始的畏惧浮了上来。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嘴无意识地张开，想要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看着他的眼神，不再是看着卡斯帕，而是在看着一个无法理解的、危险的陌生人。

        他依然抓着她，但那已经不是在抓着艾拉瑞，他想象着抓着一块不会让他彻底沉没的浮木，在冰冷的海水里沉浮着，只要能够留住她，他想着，只要能够留住他的艾拉瑞，无论用什么方法…

        它们没有重量，却沉甸甸地压了下来，压在他的呼里，压在房间昏暗的从落地窗洒进来的光里，最终，压在了她的鼓上。

        就在这一片混沌的、纯粹的感官侵占中，有什么东西，一个极其微小、极其遥远的东西，像是被深埋在海底的沉船，被这巨大的风暴搅动了一下，出了一点腐朽的残骸。或许事实上这不是一个念，但仔细地去深究也不是记忆里的一句话，这是一种的、已经快要被遗忘的感觉――一种在

        “你不知那块来自维里迪安星系的石？你不知那个叫瑞安的园丁？你不知你每天晚上，都在想着怎么离开这里，回到那个该死的、不属于我的世界里去？”

        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冷的、陌生的空白。

        就是这个眼神。

        那三个字落入空气。

        那个“爱”字，是一个血淋淋的伤口被暴在空气中。说完，他像是耗尽了所有生命力，整个人向她倒去，将全重量都压在了她的上。

        卡斯帕看到了。他看到了她的茫然，看到了她的畏惧。他所期待的，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心照不宣的理解，都没有出现。

        他一连串的质问，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每一个问题都让她感到一种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被钉在耻辱上的恐慌。她的手心全是冷汗，粘腻的感让她恶心，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他的力气大得惊人。

        “我爱你！”

发的手，猛地僵住，指尖因为过度的紧张而抽搐了一下。她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在痉挛般地收紧――一种无声的、无法自控的抓取――指节死死地抠进她肱三肌的肉里，剧烈的酸胀感让她差点惊呼出声，但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将那声音咽了回去。

        “你不知？”卡斯帕猛地抬起，却依旧死死地攥着她。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卑微的姿态仰视着她。在极近的距离下，她被迫看进他的眼睛里――那双漂亮的紫色的眼眸里布满血丝，瞳孔放大，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哀求被理解的痛苦。她的心脏狂起来，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肋骨，让她几乎无法呼，她害怕卡斯帕听到这个声音，所以她的背微微弓了起来。

        艾拉瑞的彻底僵住了，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在耳中轰鸣的声音，她的手还放在他的后脑勺上，但是全的肌肉都在这一刻绷紧了，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混合着全然困惑与震惊的空白。“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她的声音几乎是从咙里挤出来的，对着这个毫无来由的控诉坐着她应该给出的反击。

        她感觉到胃里一阵剧烈的收缩，像被人打了一拳，一奇怪的感觉涌上咙，然后那灼烧感顺着食一路向下。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上，他的呼、他的气味、他的温度，都像一张无法挣脱的网，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然后呢？”他继续说，声音因为极力压制而变得嘶哑、破裂，“扮演完了，就心安理得地，去想你自己的事情？去想那个给你寄石的朋友？”

        他几乎是在啜泣，肩膀剧烈地抖动，呼变得急促而不连贯。

        艾拉瑞浑剧震，大脑一片空白，有那么几秒钟，她忘记了呼，整个人被他压得向后仰去，后背重重地撞在沙发靠背上。

        “不是的！艾拉瑞！我这一切的本原因，从来都只有一个！”他深深地了一口气。然后，他用一种彻底投降的、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夹杂着哭腔的自白，说出了那个足以将他们两人一同毁灭的秘密。

        “你真的以为这一切是什么？一场交易吗？”他的声音几乎完全变了调，颤抖得不成调那里面混合着十几年的、不见天日的爱意、嫉妒和自卑，此刻终于以一种最扭曲的方式爆发了出来：“你以为我讨厌他，是毫无缘由的吗？你以为我让你待在我边，看着我一步步往上爬，仅仅是我欣赏你的能力，需要你这个独一无二的‘导师’吗？”

        他眼中那最后一丝疯狂燃烧的光亮，“倏”地一下熄灭了，就如同一颗被掐断了所有能源的恒星，瞬间坍缩成了一片死寂的黑暗，最后变成了沉寂在宇宙的黑。

        她的世界缩小到只剩下眼前那双因为激动和痛苦而布满血丝的、紫色的眼睛。

        “我爱你，爱到快要疯了！爱到一想到你会离开我，”卡斯帕停顿着，他几乎想到了这句话背后的场景发生的样子――实在是一个恐怖的地狱――他几乎是吼叫着：“我就想要毁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