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问题的答案,我们不得而知。所以到了暑假,我和小遥开始利用零碎时间,回到D村走访那些上了年纪的乡邻。在村的老槐树下,在斑驳的院墙
旁,在散发着霉味的昏暗堂屋里,我们小心翼翼地探问着那些被岁月尘封的往事。探明过去的真面貌或许毫无意义,但如果你不再求知,生活就失去了它的意义。这项工作没有想象中艰难,我们很快便拼凑出父亲童年的大概轮廓。
甚至更久以前的事也有迹可循了。我能够想象,我们父母高中时代的初见,在父亲眼里,那一刻仿佛见到留在旧日时光的亡灵,向他招手……
父亲的童年和他的妹妹一起,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
“你如果不想再和我这个冷血怪胎说话,我以后可以永远对你闭嘴。”我强压住情绪,但声调还是不自觉的走高。
“哥,你觉得为什么不能和爸爸说?”妹妹在我耳边说起悄悄话,动起来的气
,挠得人心里发
。
“好可怜……”妹妹声音微颤,一时不知是说谁。
妈妈仰灌下一大口水,
咙
动了几下:“这是你们姑姑,不是我。我和你们爸爸高中才认识的。”刚说完,妈妈的眼角就抽动了一下,仿佛后悔告诉我们太多。
开个玩笑,我知照片上的人是爸爸和妈妈。父母是青梅竹
的事实让我们略有惊讶,这种悲伤的时刻正好需要一些温馨回忆调剂,于是带着一种八卦的心态,我们拿上照片找到了当事人。
“这个不重要,妈,原来您从小就和老爸在一起啦,莫非是传说中的童养媳?”我尝试着开玩笑,想把事情拉回预设的轨。
“这就是一个人吧,和妈妈一模一样。”
很多事情一下就能解释通了。女儿死了,像被掐灭的烛火,然后丈夫也走了。的世界塌了两次,在我出生前后,她像个空壳在游
。直到小遥出生。这个小婴儿,眉眼间藏着另一个小女孩的影子。
枯死的世界,被这些相似点燃了。她把所有爱,都投注在这倒影上。最后一年,病痛侵蚀着她的神智。记忆开始模糊断片,坐在床边的儿媳,那张脸,在模糊的视野里扭曲、变形,渐渐和记忆中那个应该长大的女儿重合。珍兰……她每一次呼唤这个名字,都在撕开父亲创口上结出的痂。所以他脸色难看。不止悲伤,还带着愤怒、悔恨。
两个人,眼睛瞪得很大。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一对看起来不到十岁的孩童,穿着单衣,肩并肩紧靠着,男孩的肢和笑容略显僵
,而那个女孩对着镜
则更加自然。这两人的眉眼轮廓,还有相依的姿态……看起来就像我和小遥穿越到上世纪拍的。
潜台词:你太冷血了。
我们的父亲顾诚勇,曾经有个小他两岁的妹妹,名叫顾珍兰。早些年家中很穷,爷爷都要外出劳作,每次出门,都会把爸爸和姑姑锁在家里。小小的囚笼,里面关着两个更小的囚徒。哥哥,和妹妹。照顾妹妹,是哥哥唯一的任务,也是他全
的世界。
父亲九岁那年,也许是儿童的玩发作,也许是厌倦了那四堵墙。他在放学没有回家,而是带着妹妹出去玩,他们去了河边。然后,一个疏忽,一脚踏空。紧接着是尖叫,挣扎。九岁的男孩站在岸上,艰难地向妹妹伸手。妹妹黑色的
发在水面沉浮了几下,顺着河
消失。呼救声被空旷的田野吞没,他只能看着,看着水面恢复平静,像一面肮脏的镜子。
“你们从哪找来这个的?”
“……我可什么都没讲。”
我面无表情地如此回复,招致妹妹睥睨。她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了很多。
如果其他人对我表达出这种意思,我会担忧能否继续保持伪装,在人类社会正常立足。但妹妹这样,只让我愤怒。
“确实。”
话音未落,母亲霍然起,顺带一把抽走我们手中的照片:“好了,别瞎打听了。记住,别在你们爸爸面前提这事,一个字也不能提!”说完,便转
快步走向里屋,留下我和妹妹站在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气味的堂屋里,面面相觑。
“妈,你能看下这张照片吗?”
妈妈忙里偷闲,正坐在堂屋喝水。见到我们递过来的照片,妈妈没有预想中的惊喜或是怀旧,反而一瞬间眉紧锁,变得严肃起来。
“你从没关心过其他人,我一
“小遥,你是怪我不通人情吗?”
“不知,但那人真的和妈妈好像啊。”当然,那继承了我们母亲容貌的妹妹,与她的相似度也很高,“如果我们真有这个姑姑,那她人又在哪,葬礼也不回来?”
“床
的夹层。”眼见妈妈情绪不对,小遥回答的声音都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