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李贺小心地从她腕上褪下，蹲下握住她一只脚腕，抬起来搁在自己膝，将铃铛套了上去。

        守玉瞧着眼熟，接过来，套在腕子上，摆着手臂任那串银铃当啷着，与上一直没取下来的红玉镯子撞在一，音色清越，她声，“大了。”

        守玉恍惚中回了赵府，她在府里转了一圈，寻到一，悬掌于那土丘之上，声“破”，底下是从前投杀哥哥的浅水井，守玉纵进去，了个荒芜梦境。

        “爷，那……那是鬼啊。”

        “王爷有所不知，我家守玉命里带劫，自小是舍出去的。”赵谨知他打什么主意，无非是与守玉成了那事，便以为胜券在握，赵家只有任他摆布的份儿，可偏偏那人是守玉。

        她以为能够会到幼时哥哥的境，可是井水干涸，无鱼也无蛇。

        陈七眼里瞧见的是他家王爷房中空无一人，而屏风自倒，箱笼自开，衣物翻了一地，满地的狼藉，不时有脚印踩着布陷下去，却没有半个人影，这分明是在闹鬼。

        我在梦里梦见前世，原来我的真心那时候就耗尽了。

        李贺负气回房，却见陈七坐在房门口，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赵谨叹口气，“惭愧，我这兄长当得一向不好。”

        “睿王爷也不用如此，我观您面相乃是长寿福厚之人，何必囿于一时的心结，赵某斗胆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你今日二十五岁生辰，无父母兄弟同贺，与我这布衣竟是一样的孤寡，未免生出些同病相怜的伤感，因此才与您说这样的肺腑之言，若是已在红尘镜内，不愿受其纷扰，便该早打算了。”

        “这是……”

        李贺却看得见那粉白的脚丫，一下一下像是在他心上踩。

        “一样。”赵谨颔首，“走的路却太不一样了，王爷信我或是不信我，都不要紧，守玉的心现在是她自己的。”

        “前尘尽忘，往事已休，归凡尘，魂还故地。三师弟，永别了。”熙来悬掌贴于他项上，缓缓念动咒术。

        此咒分为十二，熙来这回所行正是最后一。

        “您觉得仅靠圣上那点子愧疚，还能容您任到几时呢？”赵谨自袖中摸出一兜子药，“此乃清明方，取一碗陈年雪水，一碗当日晨，一碗澄净甜井水，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可助清心明目，除万千妄念，王爷的病症梁某能的仅此而已了。”

        “你以为就算你不点我便没法子把她弄进府么？”

        “意思是成与不成，你不作主，婚嫁议亲要她个姑娘家自己出面不成？”李贺怒极反笑，“你就这么当人兄长的？”

        正与她从前收到过的另一串可成对。

        井口就那么大，熙来挤走月亮的位置。

        李贺奇：“赵兄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舍出去了，莫非她不是你赵家人了？”

        赵谨袖了手，有些不堪回首的赧然，“她虽还肯姓赵，却不受红尘左右，自有另外的命数。”

        赵家只靠他一人支撑，李贺不是不知他艰难，从前为着治病，现在是赵家二姑娘将火投进了他心里，就是不想招惹，也不得不招惹了。

        守玉抖抖脚，铃铛声清脆，“你好好在这儿，我去了。”

        他将药恭谨递过，贺声王爷福寿安康，竟就此离府而去，当真不守玉如何了。

        “好。”

        “赵谨，你……”李贺气结，俊脸上隐隐显出狰狞之色。

        李贺自袖中掏了许久，却摸出串银铃铛来。

        “你要死换个地儿，别给我找晦气。”李贺将手中药包扔他脸上，抬起的脚正要踹，忽然生生刹住。

        他们有时候表现得很好，叫你忘记在井底的境地。

        李贺惊诧之余，正起寻佳人倩影，忽的被一巨大外力压制于后脑，迫使他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不可有半分动转。

        “还不走，等我剜你双眼么？”他以为陈七也是看得见的，妒火中烧。

介意皇族份，不想惹是生非，否则曾差点儿就选成太子伴读的人，如何成了今日名动京城的妙手神医呢？

        “你把鞋还我。”她醉得厉害，眼迷离着，还能说得清楚话。

        “王爷不信我说的？”

        幸好是守玉。

        “怪力乱神，敬而远之，咱们难不是读的一样的书？”

        李贺嗤笑一声，“你何时学得这般油了？”

        “爷看你像鬼。”李贺这脚当踹下去，见着人飞出去三丈远，才痛快些。

        整整衣襟迈过门槛。对上守玉的音调就平稳了许多，温声：“你找什么呢？”

        说罢似个哑了火的烟花，在他眼前无声炸开，转眼间踪影全无。

        “上来，玉儿。”有人在上唤她，守玉抬望去。

        “王爷有本事留她一回，就有本事留她二回，次数多少并不重要，今夜守玉也在睿王府，”赵谨笑，“可是王爷，你寻着她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