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听着，只当是坊间趣闻。

        “夹生？”魏绪慢慢放下茶杯，“你说那米，回蒸三次，粒粒分明？”

        他说着，魏绪听着，脸上的皱纹一动不动。当英招学着老王的口气说“那米熬汤虽香，但煮饭反而夹生”时，魏绪端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那多黏糊啊，这汤清得很。”陆吾说。

        英招便把这“捡米熬汤”的闲话当个笑话讲了：“我想肯定是方掌柜，此人很会出点馊主意，为求财帛无所不用其极，德行守更是无从谈起。”

了浮沫，叹息：“至少穿得多尚存几分面，不至于污了观瞻。这世人心，总是如此浮躁，追逐的永远是表象，何曾探究过内里的一分真苦，是无圣人之故吧。”

        “好嘞，二位大人稍坐！”老翁抬，眼睛里映着炉火的光，出朴实的笑容。他手脚麻利地揭开旁边一个蒙着布的竹簸箕，白生生的儿看着就和。

        老王嘿嘿一笑：“我是放了大米。”

        “嘘！”

        老王委屈：“我也没和几个人说，怎么就都知了似的，这几天一堆人天不亮就去那条街上扫米，本来又不是天天有，被他们这阵仗，更没有了。”

        碗底，在汤水的轻微漾中，几粒米沉浮着。

        过了几天，又是个黄昏，英招下值来吃馄饨。老王的脸却耷拉着，像是没发的面团。

        姐妹二人在摊子旁那条油腻发亮、被无数屁磨得光的长条木凳上坐下。老翁很快端来一个瓷大碗，热腾腾地放在他面前的小木桌上。

        “是啊，老王就这么说的。”

        顺藤摸瓜，瓜藏在藤蔓深。魏绪没动声色，私下里一查，线索很快指向了。的账册翻开，像被狗啃过，乱七八糟，东一笔西一笔，贡米出入之数，全然不符。

        吃得炒米没洗啊，她膈应了一下，算了，不干不净。

        英招喝着汤：“可不是我，肯定是我姐。”

        抄起竹笊篱，熟练地往翻的汤锅里下了一碗的量，馄饨在沸汤里翻浮沉。

        主犯斩立决，从犯徙三千里，一应仓运官吏，皆倒了大霉，无一幸免。

        那米绝对是专供内廷的“寒潭玉粒”，其极韧，最适合糕点或特殊馔品，寻常火候本煮不透，所以百姓吃着夹生。这种贡米，怎么会一撮一撮地出现在积庆坊的街上？

        御座之上，

        侍郎李庸不过数日便给了朝廷一个交代。线索指向的几个官员很快被理，他们监守自盗证据确凿，将一些贡米混在陈米里，低价理给了积庆坊的粮铺。

        汤色清亮，浮着点点金黄的油星，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十几个圆鼓鼓的馄饨挤在碗底，子薄得像蝉翼，透出点点晕红的肉馅。香气扑面而来，英招拿起调羹，舀起一个馄饨，了气，正要送入口中。

        “怎么了？”英招问。

        阿英摇了摇，走到馄饨摊前，轻声说：“来两碗带汤的。”

        英招哈哈笑。京城里的人，日子过得也真够仔细。肯定是积庆坊哪个粮铺搞的什么歪门邪，故意洒出来招揽生意呢。

        这事英招没忘，也没上心，直到她在茶馆里碰上了忘年交魏绪。

        一碗馄饨下肚，英招觉得四肢百骸都了。她咂咂嘴，对埋忙活的摊主老王说：“老王，你这汤有一米味。”

        魏绪其人，貌不过一干瘦老者，平日里低眉敛目，常于市井间与贩夫走卒攀谈；然于朝堂之上，却素有苍蝇之称，些许微瑕，亦必上奏弹劾，穷追不舍。那天两人照旧拼桌，魏绪和他闲聊，问起街面上有何趣事。

        她们一饮而尽，无业游民将几个铜板拍在桌上，拉着讲师便走了。

        魏绪没再说话。

        “没说是两位大人的意思。”

        “我捡的米，”老王把馄饨漏勺在锅沿上“梆梆”磕了两下，“就我家街上，这几天都能捡到。米很邪乎，冷饭回蒸三次，还是一粒一粒的，清清楚楚，一点不烂，吃得我老婆子龇牙咧嘴。我寻思着煮饭不行，熬汤没准是块好料，一试，果然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