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恽抬手他发，柔声安：“辛苦你了，他没事的，他在那间房里么，我去看看他，药给我，你先跟着刘大夫下去打点安顿，时伍，你也去歇会，”他转面向县令陈三思，笑：“叨扰陈大人了。”

闭着眼的赵子衿，让他觉得奇异又心酸，那人在他的视线里，一直是眼巴巴等着的姿态，不自己什么时候抬眼，立刻就能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自己把它当成理所当然，真到这天来临，他猛然发现，赵子衿有多不容易。

他就站在那里，端着药碗石化似的，盯着那缕发出神，他脑子里浮起很多过往，想起杏园宴上他的惊鸿一剑，想起国宴上携带自己穿花拂柳一般飘然掠远，想起他形飘逸在树下心无旁骛的练剑，剑势行云水，依稀可见巅峰境界。

陈三思驱赶走一众意犹未尽的如夫人，亲自带着老大夫、赵时伍去了客房，顾恽在门口站了一阵，推门进去，反手将门栓插上了。

他抬脚走进床榻，赵子衿盖在被褥下的渐渐出来，搁在腹上的手、大开的里衣领口依以及下面带着血迹的纱布、修长的脖子和线条美好的下巴，最后是那张熟悉的角亲吻过的脸，英俊的，苍白的，眉心微蹙的。

几位县令夫人看着院口像是从天而降的青衣人，清隽秀雅，后跟着一位老者和一位年轻人，而自家公务繁忙的老爷，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像个带路的一般，站在那人左手侧，神色恭敬，俱都不约而同的想，这又是哪位大人，连王爷的名讳，都直呼不畏。

他端着药碗快步迎上去，眼眶发红几乎拢不住里的意，难受的呢喃出一句：“大人，王爷他……”

赵全呆愣一瞬，待反应过来谁在说话，登时大喜过望，目光越过众夫人，就见院口站了个青衣人，满风尘仆仆，都掩不住的出尘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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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疼的厉害，像是有人拿着锋利的刀片，在他心里一笔一划的刻下几个字，赵子衿，重重叠叠密密麻麻。

屋里十分宽敞，关着门窗，光线有些暗，顾恽走过大厅绕了个弯，就见帘帐遮挡的雕花床沿，挂着一缕白发。

他先是掀起他口里衣的衣襟，看了眼他上的伤口，被纱布包裹着看不出伤势来，只能从血迹深浅出大概确定位置，纵然不知深浅，可他心里清楚，赵子衿

，就听耳边响起一温雅男声：“夫人的好意，我代子衿心领了。”

他痛苦的闭上眼，阖住满心悔恨，他想，可如今，他却被一个十岁孩童刺伤的昏迷不醒，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陈三思连忙摆手：“不不不，顾大人客气，这是下官应尽的本分。”

顾恽在床边坐下，将木盏搁在床的圆凳上，目光深深的看着赵子衿的脸，见了面才知，浸透在每一个清晨和夜晚的思念，汇聚在一起，已是如此深刻。

那人笑着走来，形一杆翠竹似的直，似再大的风雪也压不弯，赵全像是见了主心骨一般，几日来强自镇定的心里突然就委屈无比，惊慌、害怕、恐惧、担忧雨后春笋似的从四肢百骸里钻出来，这个时候，他又成了一个六神无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