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到退休年龄吧？”何权没往坏想。

“今天听外公说，以前照顾过我的龚叔没了，心里有点儿难过。”何权翻过，抱住郑志卿的腰，将脸埋进对方的膛。

龚瀚海没结婚，没有孩子，何权在齐家的时候，他将这个小少爷当自己亲生的一样疼爱，照顾得无微不至。以前何权挨了齐家信的戒尺，龚瀚海就半夜偷偷去他的房间给他药，给了他很多安和温。

“埋哪了？我有空去拜祭一下。”何权从桌上抽出张纸巾，背过擤了把鼻涕。

何权突然想起了什么：“上次回来忘了问了，龚叔呢？”

齐家信摇摇。“按他的遗愿，骨灰撒入大海……他的意思是，没有后世会来拜祭的墓碑，立来无用。”

味药，中医按药分，白糖凉红糖温，加在药里会影响药。科学的解释是，蔗糖本有各种杂质，会与药里的白质及鞣酸起反应使其有效成分凝固，降低功效。

何权的鼻子又酸了起来。

“我有个想法。”何权仰起，深邃的瞳孔映出点点高光，“等外公没了，把我爸他们的墓迁到他的墓旁边。”

“那就去啊，到时我也陪你一起。”

郑志卿本想让云姐给何权拿勺蜂蜜，但齐家信说蜂蜜，孕期禁止食用。

“生老病死，没人躲得过去。”吻了吻那卷卷的脑瓜，郑志卿收紧手臂将他抱紧，“埋在哪了？哪天我陪你去拜祭他。”

何权抽抽气――靠空气通带走嘴巴里的苦味――说：“两天，初二初六，参加同事婚礼。”

凝望着

眼里稍稍掠过丝失望，齐家信试探着问：“三十儿有空回来吃年夜饭么？”

“骨灰撒了，没立碑。”何权说话带着点鼻音，“然后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不去拜祭的话，等外公百年了，墓碑肯定白立。”

“哦，嗨，看我，光想着自己高兴了。”齐家信干笑，“那就有空常回来吃个饭，平时就我自己和云姐张妈她们，怪冷清的。”

何权微微一怔，眼前因水气堆积模糊了起来。

听见何权的翻声，郑志卿转过把人拥进怀里，一边帮他搓着尾椎骨的位置一边问：“疼的睡不着？”

何权抿了抿嘴，说：“外公，您知亲戚们是怎么看我的，那种大家族的聚会，我待不住。”

齐家信怔了怔，：“走了。”

轻轻了一会，郑志卿探过看了看，见何权睁着眼睛，又问：“有心事？”

龚瀚海，在齐家干了四十多年，为人谦逊温和，齐家信工作以外所有的事情都由他来打点，算是大宅的家。齐铮和何劲飞去世后是他接何权回的齐家，也是他理的两人的后事。他跟齐铮同年，所有何权出生之前的、有关齐铮和何劲飞的事，都是他讲述给何权听的。

齐家信惆怅地叹息：“胰癌，去年的事儿，从发现到走，三个月。”

“良药苦口。”齐家信慈爱地望着被苦得皱起脸的何权，“阿权，春节休几天啊？”

“嗯，再往下点。”何权挪挪，枕到郑志卿的胳膊上。

离开齐家的前几年何权还和龚瀚海有联系，但后来工作越来越忙，而且何权有意避开齐家信，也就渐渐断了联系。没想到人竟然不在了，他现在想对那位弥补了他缺失的父爱的长辈说声谢谢，却为时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