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的拍子，与潺潺淌的江水和鸣，一声一声，最终同她沉闷的心声重合，殷晴颈上的红线如活物般一圈圈收拢、发，仿佛在无声地回应着少年的笛声。

        他低瞥了眼伤，近乎讽刺般地笑着：“怎么哭了，一瞧见人不见，第一反应便是我杀了？”

        目光却犹带雪夜的霜，直勾勾盯着她，叫人心生惊悸。

        “猗猗。”少年嗓音轻柔，眼底却凝着寒意，他看着驻足不前的殷晴，偏一偏，若有所指：“再不过来，你能等得，里那位可能等得？”

        昏沉的雨幕里，江阔云低，西风断雁。

        笛声临了，殷晴依旧没能上前，她抚在腰后银针的手不知何时早已放下，有过情蜜意之时，如此剑弩张的氛围，被至这般境地，她还是……还是不忍，万般情绪在心，琢磨不透，不由得傻傻停驻在原地。

        船尾本该佝偻的老者影却直如松石，蓑衣笠帽下出一截苍白下颌，那人背对着她，正有一搭没一搭轻轻摇晃着船橹，殷晴心如雷，目光飞速掠过他执桨的手，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间，正盘转着一截她熟悉的短笛。

        如她所料，正大咧咧敞着，无人料理。

        殷晴咬住牙关，抬便要往前一横。

        少年低沉的声音似利刃破风而来，钉住她向前的步伐。

        江面轰然炸开一银雷，电光中那人偏过来，额上红绸鲜艳得刺目。

        "你杀了船夫？"殷晴声音抖得不成调，她瞧见他靴底濡的血印。

        “不敢？”

        既是敢逃，又有何不敢面对他？

        似曾相识的曲调，是她在睡梦中曾听过无数次的江南小调。

        船尾的少年并未回，只船橹放下，将手心把玩转动的短笛横于边。

        原本的船夫不知所踪……她早该想到的――那些被压弯的芦苇，分明是被他笛中短剑所折。

        她不愿再有人因她受伤。

        殷晴的心已沉入谷底。

        “我若说没有，你可信我？”燕归缓步近，靴底碾过木板，小舟吱呀作响：“不过一个见钱眼开的势力东西，收了我一袋金子，此刻怕正在岸上沽酒作乐。"

        她已然猜到了，这是他下的蛊，无论她在何，总能让他寻到，逃无可逃的蛊。

殷晴心突地一，指尖悄悄摸向腰间银针，伸手掀开竹帘―――

        燕归将木桨往水里重重一插，小舟顿时打横停在江心，他解下蓑衣，出被雨淋的长袍，心口还隐约透出暗红，那是昨夜银针留下的伤，殷晴亲手所刺。

        “杀了又如何？”漫天飞雨里，他嗓音如风般轻快：“所有企图从我边夺走你的人都该死，不是吗？”

        发麻的甫一移动便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腰撞上案几，水盆翻倒，一串水迹在船板上蜿蜒如蛇。殷晴顺目望去，只见船尾少年衣摆逶迤，一团腥红。

        像是嘲弄她的踌躇不决，船尾适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何不上前来。”

        是血。

        此番不过又一次印证了猜想罢了。

        殷晴双眼像是被刺了一下，她移开目光，泪水盈满眼眶，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无声摇着，她不敢相信他会动手，却又深知他视旁人命如草芥。

        迎面拂来一风，落那人笠帽，雪色长发在雨中散开，银色的铃铛响声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