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早已经苏醒，她出了门，踩着清晨的薄雾在小区门口上了公交车，坐了几站又换了这趟，现在又已经走了半个小时。公交车走过主干，穿过了居民区，又穿过了小巷。现在不知是到了什么地方，小店林立，人群如织。

        必然不愿意的。

        康复医院天天打电话来要钱，还要还房贷，还要攒自己的养老钱。她的薪水随着接的活波动，好的时候一个月四五万，差的时候一个月只有两万多，刚毕业时就更少――可她还是要咬牙把母亲送往更好的地方。她一直很“上进”，后来阴差阳错搭上了念念――级资本家和财团继承人。连月看着窗外，紧了紧自己的大衣。天意资源丰厚，念念手指里随便漏漏都够撑死她――她晚上一有空就和他厮混，白天她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天意钦定的首席翻译官，业内也渐渐有了些名气。她的客单价提高了，订单也稳定了，收入又涨了一大截。

        连月靠在了靠椅上，闭上了眼睛。那个人，他――又愿不愿意被人知？

        旁边有个小姑娘的声音响起，连月睁开了眼，面前已经有了一只摊开的手，里面放着一颗糖果，目光顺着手臂而上，她看见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目光关切。

        女人捂住了，颦住了眉。她是有野望，无法抑制。可是，宁宁――

        如果她又回去翻译――

        那时候她上着班，公务上班都有车接车送。不上班的时候，她就坐公交车，去三桥康复医院看妈妈。

        和季念结了婚。再往前，是在J国大使馆――再往前，是在翻译公司。

        收入会不会高些？

        “我没事的，谢谢你。”

        天意的声威和对市场的控制力，比十年前更甚。

        是了，翻译公司。

宁啊。

        这个答案将把这个家庭拖入更深的漩涡。

        “美女你是低血糖吗？要不要糖？”

        宁宁也有一天会这么大吧？十六七岁。

        还有那密密切切的吻。

        人上上下下，公交车后面靠窗的位置上，带着帽子穿着白大衣的女人正侧看着窗外。哪怕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可是她修长的材和出来的那双明眸，却依然让她成为车上睛的存在。

        平安顺乐啊。

        那位边。

        他递过来的那个小金虎。

        只是现在她离开那个圈已经十年了，翻译界也是日新月异，长江后浪推前浪。她资历是够，外交也是好单位，可是到底好几年没有高强度的上场了。要是念念他――连月抿了抿嘴，如果他也像爸爸当年那样，不再给她任何的活路――

        车窗玻璃上的倒影朦朦胧胧，依然可以看出眉目姣好的模样。连月看着自己的倒影又想起了什么，母亲虽然不在了，可是她现在还有两个孩子养。

        她看着窗外。窗外繁华似锦，她却又觉得似乎已经和自己毫无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已经很少坐公交车的呢？

        好久没有坐公交车了。

        他已经有孩子了。

        平安顺乐啊。

        可是坦白不坦白又怎么样？这个真相，不过是把问题丢给了他。

        是她再也控制不了的漩涡。

        他想要她坦白。

        穿着校服。

        像花儿一样的年纪。

        连月看着窗外的后退的树木，可惜她得意得太早，又在无意中碰了什么不可说的人――天降神罚，把她的一切劈成了灰。

        那时候是真的苦啊――是没钱的苦。

        她轻声说话，又笑了笑，慢慢摇婉拒了。

        此时此刻，房间一片空寂，男人站在这里垂眸而视，神色平静。

        “上车请投币。上车的乘客请往里面走，前门上车，后门下车――”

        在京城。

        也许对他伤害更深。

        甚至连现在可以手机扫码都不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