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礼看着他微笑：“走哪儿去？我真不知！”

随后他探过去，压低了声音：“你侄子对你不好？”

天龙不以为然的摇了，又用手指一捻他的衣裳：“他又不穷，给你穿的这是什么破玩意儿！我说，他要是容不下你，你来我这里也是一样的。我卖了这么多年命，大话不敢说，养活几个闲人还是不成问题。从我那筐里随便扛块烟土板子出来，就够你吃半年的了！”说到这里，他忽然又起了新疑问：“你吃没吃饭？”

沈嘉礼看着他的脸，越看越觉得这家伙五官不丑，然而合在一起却又着实是不怎么好看，大概是那一疤闹的――然而没关系，丑一点，鲁一点，都没关系。

他喜欢男人，十八岁情窦初开时就喜欢，然而过了二十年，他始终是没能痛痛快快的过了这个瘾。

像是在梦，然而能说能笑，是一场好梦：“怎么把烟土存到了房里？不熏得慌？”

沈嘉礼果然站起，随他出门穿过院子，进入了一间同样凌乱的卧室。卧室内更热，不过的确是不臊了。床上地上乱扔着不干不净的褂，满室都是憋闷的男人气息。

沈嘉礼特地用心想了想，然后答：“我想吃点清淡的，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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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礼没有太留意他的行动，扔下手中的小褂，他弯腰又捡起了一件汗衫，堵到鼻子上深了一口气。

天龙终于翻出了打火机，“啪”的一声摁出火苗，为自己点了烟卷。深一口气吁出来，他先以为沈嘉礼是在开玩笑，可仔细端详了对方的脸面后，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眉：“我说，你怎么瘦成这样儿了？”

天龙拖着椅子走到他面前，一屁也坐下了：“今晚把这筐土理一下，我得带走――沈师长不也是这两天就走么？他没告诉你？”

他不鸦片，不赌大钱，不逛院，不捧优伶，没有任何过分的嗜好，唯独有这一桩难以启齿、不见天日

沈嘉礼下意识的弯腰捡起一件贴白绸短褂，送到鼻端嗅了嗅。而天龙看到了他这举止，心中一动，脸上却是发了烧。意意思思的凑上前去，他颇想调笑两句，不过因为不敢太过造次，所以那话在咙口探缩脑，一时还未敢立刻出声。

天龙叼着烟卷站起来：“你等着，我让厨子预备去！”

待天龙出门后，沈嘉礼也站了起来，迈步走到了屋角竹筐前。低对着筐中烟土愣了一瞬，他随即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挑出了小小一块。

从棉袍口袋里掏出沈子期的小褂子包好烟土，他将其回口袋，而后若无其事的走回原位坐了下去。这时天龙推门回来了，没往里走，停在门口招呼：“老弟，咱换间屋子吃饭，这里太臊！没等吃到饭，先熏吐了！”

沈嘉礼点了点：“也许是。我是个累赘，他正好趁机甩了我。”

天龙伸手从兜里摸烟盒，一边摸一边翻着眼睛答：“去东北啊！又要打仗了，我们这一帮人都得去！顾云章都已经走啦！”好容易掏出烟盒来，他抽出一烟叼在了自己嘴上，又开始浑上下的找火儿：“你侄子这嘴可是够严的――他是不是不想带你去？”

很温和的笑了笑，他轻声答：“天冷，不好。等到开春了，我就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