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嘉礼就日夜趴在牢房那冰冷的水泥地上。他的伤口溃烂了，愈合了，可因他已不再懂得自我保护，所以已然愈合的伤口又时常被他蹭的裂开。发长了，遮住他的眼睛，虱子蚤在他上昌盛的繁衍起来，他的鼻子分辨不出香臭，不知自己肮脏血腥的有多么骇人。

抬手摸了摸下巴，他终于发出了失望的询问：“怎么一直不醒？”

沈子靖仍然是不发一言，只皱着眉凝视沈嘉礼的面孔。

日本人仿佛是放弃了沈嘉礼，又没有决心立刻放了沈嘉礼，所以只好姑且由他在牢房里爬。

沈子靖走进房内时，军医们围在床前，正在用镊子钳了酒棉球拭沈嘉礼的耳朵和眼。见他进来了，军医们纷纷停下手，转面向他发出问候。

在监狱甬里连拐了几个弯，他进入了一光明的所在。一张纸飘落在他面前，有人抓起他的指蘸了红色印泥，狠狠按在了那张纸上。

指印混合着污泥与脓血，红的很不地。随即那张纸不见了，沈嘉礼闭上眼睛――他在牢房里住久了，不能适应电灯的光芒。

军医思忖着答：“呃……大概睡过这一夜，明早就能清

当汽车开动之时，他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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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鲜血。

这回他单是直着嗓子嚎叫，出于本能的垂死呼喊。审讯者知他已经痛苦到了极致，希望可以趁热打铁的出两句实话，然而沈嘉礼干脆就已经没有了话。

在第二次电刑之后，沈嘉礼连着昏迷了好几天。

五天后，沈嘉礼又受了一次电刑。

在这持续的、超出限度的折磨中，他失去了思考和语言的能力。

他像只动物，或者像只虫子一样，无知无觉的吃喝，无知无觉的呕吐。他忘记了自己的来历，忘记了自己的家。他的眼前没了颜色，心中只剩下绝望惶惑的情绪在激。可是因为什么绝望惶惑？那他也不记得了。

这天傍晚，沈嘉礼正蜷在铁门前喝水，忽然铁门开了，宪兵一脚踢开破碗，薅发扯衣裳的将他拖了出去。

经过了又一次漫长的拖行，他在冷风中打了个激灵。吭吭的咳嗽了两声，他被旁人进了汽车里去。

如此的时光，一过便是许久。

救星

沈嘉礼正在昏睡，|出的肤虽然经过了酒棉球的消毒，然而那污垢似乎已经渗入了孔和纹理中，瞧着只觉肮脏。当初下军官将沈嘉礼从狱中带到他面前时，他围着这活骷髅绕了好几圈，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这么一堆烂骨臭肉就是他的三叔。

沈嘉礼双目紧闭，仰面朝天的摊开了手脚，――刚刚由军医们仔细清理过――如今已被绷带层层缠裹了起来。一名军医陪笑低声说：“溃烂的地方都理过了，右膝盖的伤势最严重，大概是受了烙刑，骨都出来了。”

后来他醒了，仿佛是吃了点什么，也仿佛是喝了点什么，记不清。他的心总那么迷迷糊糊的，偶尔会风一阵雨一阵的忽然紧张起来，乌云似的惊惧感觉笼罩在了他的上。然而不知过了多久，他昏迷过去，恐怖的云又无形无声的散了开。

他没理会，径自停在了床前，又将双臂抱在前，好整以暇的望向了床上的沈嘉礼。

他神情漠然的半闭着眼睛，脑海中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