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是蒋春的面相，真叫一言难尽。说丑是不算丑，眼大鼻嘴不歪，没有疤瘌面上走；说怪也不叫怪，二郎神的天眼没在他额上开；说噱更不噱，不信你看那隔村的三叔公，双眉一线连。

可人家是神，再凶没人说他凶，都夸说威严。蒋春不是神，他就是一氓帮的二代帮主，靠着蒯二狗留下的基业继续开疆拓土，开酒楼立茶馆修澡堂子，挽着漕帮合伙贩私盐，拽住帮一运黑火，直将自己树立成了偏门界的典范下九的楷模。他能讨人喜欢么？恨他都来不及！

蒯二狗愣一下，猛拍大：“他的，还收你钱了？等着，老子收拾他！”

“一百两啊！”揣着秘笈回家认真修炼，并且竟真练成了不能说绝世但打遍三省无敌手的高深武艺的蒯二狗，后来这样跟自己捡来的便宜儿子蒋春感慨，“换成铜钱够铺一池子的。就这烧鸡，二十个子儿一只，你算算够你吃到哪年？”

个他实在舍不得，喝干三坛子土酿的烈酒一抹脸，揪住小子前襟冲他胡子瞪眼，出个醺杀百里的：“——”

看着日渐进的蒋春，蒯二狗十年来第一次怀疑自己被忽悠了。倒不是武功秘笈不值一百两，而是自己大概并没有骨骼清奇，或者至少没有蒋春清奇。

甭说笑脸，旁人见其人从来都是拧眉眦目，嘴角轻蔑地斜撇，鼻翼两侧开出刀劈斧凿般深刻的纹，正面一瞧宛如神笔天纵般隽永的两叉，不偏不倚地沿着五官间天然的分界烙上了面盘。合棱角分明的下颚，赫然是个大写的行书“凶”。实在跟寺庙里的金刚护法长得一般无二。

蒋春伸出油脂麻花的手扥住义父，抬起脸，眼神特别困惑：“我说了，收拾他。我收拾，收拾完啦！”

这年蒯二狗三十三岁，练功十年。蒋春十一岁，练功两年。

蒋春骨骼是不是奇没人知，他骨骼大则是有目共睹板上钉钉的事实。不止大还壮，往出一站，活脱脱比标准的七尺男儿汉足还高过一。光这样，虽惊却也不吓，断断得不着一个“獒犬”的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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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二狗觉得好的，挥别过去再展未来，人生嘛，甭输赢，就得折腾。

蒋春那叫啥？不用费心猜，全在脸上明火执仗地贴着：凶！

蒋春一口啃下腻的鸡屁，鼻子，摇嘟囔声：“涨价了，二十二文。去年是十八文。老于铁公鸡，见我都不给还价，钻钱眼儿里了。收拾他！”

小子便真的了。带上蒯二狗给他的银票，嚎啕大哭屁地去念书考功名，入了京贡生，前途无量。

诚然狗帮连帮主名字都叫二狗，捡个孩儿背后被人“狗崽子、狗崽子”的叫两年，父子俩自己都不气，旁的人岂还顾忌？

没成想，预备开创人生第二春的蒯二狗人还没出城，真的就遇见个眼神应该不大好的奇人果然瞧出他骨骼奇额骨特别高，是个被忽悠的材料，立即就以“缘分一场谈钱伤情”的气度，拿本封面上明晃晃印着“绝世秘笈”的武功宝典卖了狗帮帮主一百两银子。

用蒯二狗那本秘笈上的“无敌霹雳旋风掌”收拾的，场面可谓风卷残云摧枯拉朽，一只鸡都没留下。

往日里蒋春出门到街上，就譬如衙门官轿前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