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阳光在离开殿门的那一刻，便直晃晃地映了下来。王子丰微微眯起双眼，似乎有些不适应这骤然明亮的世界。待他看清楚后，只见不远，左相徐毖双手合着放在腹前，站在台阶下方，正抬着微笑着望他。

好像刚才在紫宸殿中针锋相对的人并不是他们二人似的，如今两人相偕着向皇外走去。徐毖因为年老，腰背颇为佝偻，站在王子丰边，只觉矮小了一些。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轻轻叹了口气，：“王相可是觉得，老夫是不愿看到大宋银契庄的建立？”

旁,徐相用平和的声音说：“银引司设立三年有余，然兵银契庄自去年起，才于三十六州建立。八月既州洪灾刚过,天灾之下,百姓离失所,民不聊生。于此时，最当的应是安抚难民。我大宋此刻如一被被剜去腹肉的猛虎，兵银契庄若只用于兵所用,自然是好事，令三军欣喜，便利万众。但若用于千万黎民百姓，其中所耗费的又岂止是一分一毫？是劳民伤财之意啊。请陛下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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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丞陈凌海手举玉笏，高声：“臣亦以为，此事不可。”

徐毖笑：“可谈人力？”

赵辅也静静地回望了他一眼。

唐慎刷的扭，又看向陈凌海。

王溱声音温和：“若是担忧国库不丰，徐相倒是心过多了。臣为尚书，大宋自开平十年来，年年国库丰盈，为赈灾而用，可不损一丝国力。”

两位相公都出声反对，王溱站在群臣最前，他抬起，望向赵辅。

王溱出诧异的神情：“徐相为何如此觉得。您所言并非全然无理。”

王溱还未言语，却见文官最前列，又是一人站了出来。

自唐慎边走过时，王溱并未放缓速度。他神色平静，步伐泰然地离开了紫宸殿。

徐毖：“老夫曾听宪之说过银契庄的事，宪之执掌江南银引司，

但随即唐慎就想到，四年前，当右相王诠进言、最终设立度支司时，陈凌海也曾出声反对过。

赵辅抬起手，：“既然如此，那此事明日再谈吧。”

唐慎没想到，下一个站出来的竟然会是陈相。如果说徐相是因为出世家，大宋银契庄一事是动了世家的利益，他不得不反对。那陈相出贫寒，大宋银契庄是为天下好的大事，他怎么会出言反对？

两人于空中对视片刻，王溱走下台阶，微微俯作揖：“徐相。”

紫宸殿中，群臣手捧玉笏，低着，等着皇帝一步步离开大殿。唐慎站在三品文官的队列中，自皇帝走后，是一品大臣。他余光中瞧见一件件簇新的官袍自自己旁划过。明明穿着的都是一样的衣裳，唐慎却一眼认出了王溱。

徐毖也作揖：“王相。”

季福立刻用尖细的嗓音，高声喊：“退朝！”

王溱侧过首，清澈的眸子看向对方。

君臣目光交汇，谁也不知他们到底想到了什么，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