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走回吧台，陈可南正在跟一个女人说话。他还穿着白天在学校那衣服，秦淮先前就是靠衣服认出他的。女人个子不高，材像外国电影里的黑人太太或者印度妇女，牛仔把屁勒成了金・卡珊式，黑吊带被丰满的高高撑起，仿佛了两个保龄球。

丨妈同一款牌子的包。

玩到九点半，有人吆喝了一嗓子，大家急吼吼地赶去城西的兴汇路。斑斓的酒吧招牌从街向看不见的街尾延伸开去，夜店大门合上又敞开，热气腾腾的喧闹声像一连串热烈的吻。

秦淮真想一声长得像蒸汽火车鸣笛那样的口哨。

陈可南把手机递给那个女人，女人摆弄着她自己的手机，像是在记电话号码。忽然陈可南一扭，秦淮冷不丁和他的视线对个正着，心脏一紧，胃里凉飕飕的。然而陈可南立刻又撇开了目光。

“去那家。”有人指着远那块放出幽蓝光线的硕大招牌，“那家我去过。”

秦淮特意先回了趟家，换了衣服，扔下书包，再打车到门东街的台球室，去见可爱的狐朋狗友们。他的台球打得相当不错，初三到高一的那两年，他把大把时间都浪费在台球室里。那段时间他迷这个迷得发疯。早几年是游戏机和漫画书，再早几年是进口的机人玩和汽车模型。他总有一阵子对某一样东西喜欢得疯魔。那两年他跟几个发染得霓虹灯一样光怪陆离的社会青年称兄弟，后来断了联系，没过多久，他也对台球失去了兴趣。

陈可南冲他招了招手，示意过去。女人递回他的手机，一汪绿光过，她巫婆似的蓬乱卷发变成了一丛冰冷燃烧着的暗紫色火焰，陈可南淡蓝色的衬衣则成了一层被阳光穿透的翠绿的玻璃纸，包在撒了糖霜的雪人棒棒糖外面，冒充圣诞树的那种。秦淮小时候讨厌吃，因为雪人是甘草味的。

小白脸。秦淮嗤之以鼻，在陈可南发现他之前一溜烟跑了。

一定是眼花了。

今晚要见的几个都只是外校的高中生，是秦淮上学期补课认识的。大家臭味相投，一见如故，但因为课业繁重，只能隔三差五出来鬼混一通。

“还真是你。”陈可南把手机揣回口袋。

一走进去，秦淮立刻出了一背热汗。仿佛消在昏暗当中，只剩两只耳朵被人拎着，暴地按在音响上；下一刻他又觉得音乐节奏像碳酸水一样野蛮地从耳朵和鼻子灌进去，再缓缓从全的孔里漫出来。

两条本能地要蹿出去，但脑子制止自己出蠢样，双方斗争的结果就是他站在原地动了动手脚，像被口香糖黏在地上的纸人，费劲地试图将自己起来。

秦淮原本想回去再看一眼，可膀胱愤怒地咆哮，只好先一扎进富丽堂皇的洗手间。

喝了半个多钟，秦淮去上厕所。他努力穿过空气热的舞池，经过灯光迷离的吧台，忽然看见陈可南坐在那里，五颜六色的转灯光线像一年四季的水一样，从他脸上过去。

他本没看见自己。秦淮这么想的同时，陈可南又转回来，这回是真正地定在了他的脸上。

si  m  i  s  h  u  wu.  c  o  m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