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负辎前行，每个人都背了半个月的干粮，不求救济多少灾民，至少不要再为宿州增加负担。这一路下来算是经历，也算是修行，只有见过了真正的民间疾苦，方能大彻大悟参透佛法真谛。

此时距离地动已经过去三天了，土地坼裂，茅屋陷落，有些村子甚至整个被夷为平地，所有幸存者挤在一间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已经过了情绪激动的那阵子，如今一个个灰土面目光呆滞，除了会气，更像一行尸走肉的尸。

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沙弥吓的脸色惨白，闭着眼连念“阿弥陀佛”，连那几个看淡了生死的长老们也是眉紧锁，围坐在一圈诵了一段往生经。

到了后半夜篝火也熄了，苏岑中途醒了几次，将上的水抖落下来，却还是觉得寒意能漫过衣裳渗透进去。

灵元寺上上下下讨论了一天，觉得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遂派遣寺中几个长老带上数人赶赴宿州，以安抚生者，超度亡灵。

苏岑第一直觉是什么小动物，但顷刻又意识到不是，方才在他侧偷偷摸摸摸索的，明显是只人手。

直到上午有人上山上香他们才知，就在今天早上，宿州发生了地动。

寺庙里的和尚匆匆冲出来查看，叽叽喳喳讨论了半晌也没得出个结论来。

两个人对视了足有几个弹指，对方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后来可能是觉得人反正是醒了，干脆一不二不休，一把抓起苏岑边的

一笑，苏岑恍然，灵元寺的主持哪里是不会生意，而是之前的蝇小利都不放在眼里，抱住他这棵摇钱树才是重中之重。

隔着不远，那些真正的没来得及理的尸堆砌在一起，缺胳膊少儿的，面目全非的，已经开始散发出阵阵恶臭。

苏岑倒还算镇定，有徐州见闻在前，所以早有准备。大灾之前命如蝼蚁，本不是人力能抗衡的，人能活下来已经是上天怜悯，也不好再奢求什么了。

苏岑眉紧蹙，心里冒出个不好的念。

第211章宿州

一行人在村子前的一块空地上安顿下来，燃起篝火，分食了食物和水。夜里雾重，他们天而宿，被火光一照，每个人上都是一层亮闪闪的水。

一行人夜里宿在离着宿州城几十里的符离县，这一路走来，越靠近宿州城，残垣断，屋毁人亡，所有事物上都蒙着一层阴郁的灰色，哪里还有一点“此去淮南第一州”的样子。

刚躺下没一会儿，隐约听见边窸窸窣窣有动静，刚一睁眼，与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对上。

八月底，天气转凉，银杏树叶由绿转黄，洋洋洒洒铺满了半个山。

扬州距离宿州足有五六百里路，在这里都能感觉到震感，足以说明这次灾情的严重。

苏岑也在同行之列。

苏岑在清晨打扫时忽然听到哪里轰然一声响，紧接着整座山都跟着摇了摇，银杏叶子簌簌而下，把方才刚扫干净的地方又盖上了一层。

扬州物资丰沛，林宗卿为扬州刺史，甚至没等朝廷的批奏回来，已经第一时间协同扬州司召集了扬州城内可用的兵和筹集的粮草物资押送宿州。

一是觉得自己有当初徐州的经历，或许能帮上忙，二则是他与宿州尚还有几分渊源，还想再去看看那个“白云乡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