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剥开发，骨上一凹陷

猛然间，苏岑手上一顿，眉慢慢皱起。

苏岑仰面看天，不悲不喜。李释兼摄政之职，权衡天下，在江山社稷面前本就不该有所顾忌，而儿女情长只怕是其中最微不足的一点。

所以，李释每次叫他，他欣然以赴，每次离开，也绝无非分之想。

他从一早就算计好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自己只需付一点若即若离的恩，自然有人把北凉军的节制权送到他手上。

等下了衙，苏岑提着水桶来到后院，沿石阶慢慢下去。冰窖内久不见人，脚步声在空的石上来回回，随着吱呀一声门响，寒气扑面而来。

他欠他们一个交代，大周欠他们母子二人一个交代。

这件案子中唯一的受害者，却是两个最无辜的人。他不敢想那一夜母子二人遍鳞伤，看着没过的深沟该有多绝望，不敢想最后时刻那孩子手里紧握着两文钱到底在想什么，更不敢想母子二人黄泉路上知他并不能为他们主持公对他该有多失望。

萧远辰定了案，母子二人的尸自然就可以返还原籍入土为安了。

后又刻意报复杀害孤儿寡母，在京中影响之恶劣一举上达了天听。小天子下令严惩以息民愤，定于秋后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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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两人之间如何定义，李释又拿他当什么，却也不会傻到拿床上的话当真。更何况，李释是多么束自律之人，从来没给过任何承诺，仅一句“不是苏妲己，是苏秦”，指的还是君臣之礼，也不是床笫之情。

同时陇右传来消息，北凉王已动入京，不出意外便能交出北凉军的兵权，带着萧远辰找个南方的小地方当个闲散王爷养老去了。

有云：“长吏，观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至于死”，骏死于旁捧者之口，所谓捧杀，则如是。萧远辰一入京李释便把人接到兴庆里，表面关照，实则已经给人下了一剂慢毒药。他放纵萧远辰嚣张跋扈任妄为，在长安城里为非作歹横行霸，闯祸只是时间早晚问题。甚至湖心亭那一场会面应该也是刻意安排好了的，萧远辰想要什么众人有目共睹，李释却偏偏不碰他，这时候再把苏岑送出来，自然会加剧萧远辰的愤怒，而愤怒则是滋事最好的佐剂。

大理寺有专门停放尸的冰窖，就建在大理寺后院的地下，可防止盛夏尸腐烂遗失尸上的证据。

由于在冰窖内停放数日，尸呈现一种阴冷的青白，除了萧远辰抽出的鞭痕，两人上还有多钝伤，在尸冷藏之后愈加明显。

天气转凉，苏岑靠在窗边看天边闲云，不禁唏嘘，萧远辰落得如此下场说到底是他自作自受，但不知李释又在其中起了多少推波助澜的作用。

那对母子的尸就停在冰窖正中，尽已过去多日，苏岑还是感觉中钝痛，像一拳重重砸到心口上。

苏岑深一口气，缓步上前，在两人尸前跪下，认真叩了三叩。

他所求的，也不过是一个遵从内心不憾不悔而已。

妇人上的衣物他不便理，只能将人脸上拭干净，又取来木梳，将人凌乱的发打理整齐。

长叩之后苏岑方才起，提着水桶，为两人拭上的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