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妳就在這兒待著，陪妳那些還沒變成食材的神獸朋友們過夜。我不了。」

        「今天的事……回京後我會稟報皇上。」

        他轉過，這次沒有再快步離開，只是以一種正常的、等著你跟上來的速度向前走。夜色已經籠罩了整片山林，周遭開始響起不知名蟲鳴的叫聲，讓這條下山的路顯得更加幽深。

        他似乎察覺到什麼，眉頭微皺，回頭看了你一眼，但還沒開口，一古老而漠然的聲音便直接在你腦海中響起，那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彷彿來自九天之外。

        他終於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點波瀾，卻比任何怒吼都來得可怕。

        「好。」

        「妳不走，是吧？」

        「好好好，我走我走。」

        「清淮！清淮！」

        你快步跟上，走到他邊，他能聞到你上帶著的、屬於山野的淡淡草木香氣。

投入深潭的蜜糖，在寂靜的山谷裡迴盪開來。前方那個快步疾走的影猛地停住了，停得那麼突然，腳下甚至踢起了一顆小石子，滾落山崖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看著你，眼神複雜，有煩躁，有擔心，卻獨獨沒有了方才的決絕。他站在原地沒動，像是在等你，又像是在等自己徹底冷靜下來。

        他直起子，那人的壓迫感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耗盡力氣的疲憊。他沒說話，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了你最後一眼，那眼神複雜得讓人讀不懂。

        「人類的公主，妳又想什麼蠢事？」

        秦                墨嵐正帶著你穿過皇宮迴廊，準備前往御書房，你腳步一慢，稍稍落後了半步。

        聽到你這麼說，秦墨嵐緊繃的下頜線條才終於鬆動了一下。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

        他雖然聽不到清淮的聲音，但你的異常反應和空氣中一閃而逝的龍威，卻讓他立刻警覺了過來。

        清淮的影並未出現，只有那蒼老的意識冷冷地回應。

        他在你面前站定，高大的影完全將你籠罩。山風起他的長髮，他的眼神陰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就這樣一言不發地俯視著你，那壓迫感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稀薄起來。

        你的話音剛落，秦墨嵐那雙剛剛柔和下來的眼睛瞬間又結了冰。

        「抓緊時間，回去晚了，皇上又要擔心了。」

        他的眼睛死死盯著你，像是在審視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又像是在看一個他無法理解的、陌生的生物。

        秦墨嵐停下腳步，側耳傾聽著周遭的動靜，他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似乎在探查那不尋常的氣息。

        「……別叫我這個。」

        他彎下腰，臉湊到你的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你能感受到他呼裡的涼意。

        他目不斜視，專注於腳下的路，聲音卻順著夜風飄了過來，比剛才溫和了不少。

        「趙清清，妳鬧够了沒？天要黑了，山裡不安全。」

        「我不走！我就不走！哼！」

        他背對著你，肩膀微微起伏，像是在劇烈的內心掙扎。幾秒後，他終於轉過來，夕陽的最後一抹餘暉照在他臉上，那張一向嚴肅的俊臉上滿是無可奈何，還夾雜著一絲被你軟磨泡磨出來的倦意。

        他的聲音比剛才柔了許多，不再像冰塊一樣又冷又。

        他像是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也最不可理喻的笑話，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充滿自嘲和荒謬的弧度。他非但沒有退縮，反而一步步朝你走回來，每一步都踩得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