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待她细想，亭中少女已转过来，展颜一笑。那笑容明灿如雪后初霁的阳，连周遭的琉璃世界都为之黯然失色：“本还当是看错了，原来真是柳姑娘你！你竟是沈先生的独女，世间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旁的箫璟瑶见状，立刻亲昵地挽住帝王的手臂，声：“父皇，嫣嫣也喜欢小谷粒得紧，不如我们也送她一只吧！”

        随着距离拉近，那少女的轮廓在柳嫣嫣眼中愈发清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

        箫璟瑶又自顾自介绍了自己，还夸她当时药方可靠，自己如今很是喜欢。

        柳嫣嫣脸上端着恰到好的笑意，心底却暗翻涌。

        箫璟瑶兴致地拿出许多从各地搜罗来的奇珍异玩与柳嫣嫣分享，柳嫣嫣见了，果然也是爱不释手，满眼欣喜。

        箫璟瑶轻柔地抚摸着狐狸的后背，笑着鼓励旁的友人：“别怕，它子温顺，不咬人的。你摸摸看，这溜得很。”

        既如此，她这个女儿的，自然要为父皇分忧。

        那狐狸通银白，煞是可爱。

        柳嫣嫣立刻屈膝行礼，却被对方一把拖住手臂：“无需行礼，你我年纪相仿，又这般有缘分，况且我父皇和你爹是挚友，我们也能成为朋友吧？”

        柳嫣嫣也从未有过年纪相仿的朋友，见她这般平易近人，很快就把刚才心里的疑虑丢到了脑后。

        以对方这般尊贵的份，怎会如此轻易地要与她朋友？其中必有缘故。再想到那晚在春满楼，这位贵人附在她耳边低问的私密话语……一热意便不受控制地涌上双颊，耳也跟着微微发。

        柳嫣嫣也想起来了，这分明是在花魁之夜拍下她，却不过问了两个问题的姑娘，原来她竟是中的贵人！

        只听传来一温和而威仪的声音：“免礼。”

        远远望去，但见水榭凉亭内坐着一位着华服的少女，云鬓花颜，气度雍容，瞧着年岁竟与她相仿。

        柳嫣嫣心脏狂，那一夜在春满楼见到的贵人，竟然是陛下？！

        临行前父皇的嘱托犹在耳畔：沈经纶此人，脾孤高，不吃。既然难以直接动其心志，不如从他这失而复得的爱女上入手。

        柳嫣嫣大惊失色，此人竟然一点都不害羞！

        柳嫣嫣心一凛，立刻垂首敛目，跪地行礼。

        箫璟瑶见她神情懵懂，与春满楼时的妩媚判若两人，不由得噗嗤一笑：“嫣嫣姑娘，这才几日不见，你怎像变了个人似的？”

        毕竟，如今连父皇，也多是要听我的呢。

        此刻想来，那人想必是公主的驸或伴侣，而她眉眼间转的欢欣，也皆是为他而生。

        她依言起，随即又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在一旁响起，正是沈经纶：“回陛下，这便是小女。陛下在姑苏时，应是见过的。”

        箫璟瑶边噙着一抹浅淡笑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他们是父女！

        箫璟瑶凑近些许，压低声音笑：“变得这般端庄了。可是沈先生拘着你了？别怕，这里的规矩固然繁琐，但在咱们之间，所有的规矩都不作数。”

        两人正蹲在地上逗弄狐狸，殿外忽传来内侍清晰的通传：“陛下驾到——”

        柳嫣嫣眨了眨眼，不解地问：“我变了什么？”

        柳嫣嫣忆起那夜确实瞥见一名男子自房中离去，当时只那便是贵人口中的“心上人”。

        两人一同窝在温的阁里，逗弄着箫璟瑶养的那只小狐狸。

        在场三人都泰然自若，只有柳嫣嫣在脑内风暴，什么，陛下，公主？

        她早已将沈经纶的过往打听得一清二楚——当年他为寻爱女，甘弃锦绣前程，转投入商海。不想此人经世之才惊人，十数年间竟积累下富可敌国的财富。如此能臣干吏，父皇是真心想要延揽至麾下。

        两个少女年纪相仿，气味相投，很快便熟络地玩在了一。

        箫璟瑶仿佛也想到了同样的事，她小手一挥屏退周遭人，神秘兮兮凑到柳嫣嫣边：“你瞧，我回之后，让人搓了很多那药，如今随时吃上一颗，这里，可当真是哗哗个不停呢！”

        霄帝转看向爱女，眼底尽是纵容的笑意，轻轻了她的脸颊：“这小谷粒可是父皇当年亲手为你猎得的雪狐，天下间只此一只，你让朕去哪儿再变一只出来？”

        沈经纶适时上前一步，恭敬接话：“公主殿下厚爱，小女感激不尽。只是她自幼弱，恐怕不宜饲养活物，臣代小女拜谢殿下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