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能批斗陈敬。他才是罪魁祸首。我都要把他拉出来扫几枪。”

        这一点，周狄也立感觉到她降了口风。

        嫉妒到极度后还有一种可恨的悲伤。

        她没有想到，晚上去唱歌，在偌大的商场里，她居然能撞见周狄。

        如果她真的恨透了这个人，厌恶唾弃极了这个人，她不会认为“下”这个词说出来太重，她显然存了一点余地了。

        她像这个小女孩这般大的时候，也没有得到过，她在陈敬上没有得到过，在历任男友上没有得到过，在周狄这里更没有。

        这很稀疏平常――没错，这很稀疏平常。这在很多家庭里多么稀疏平常。可是，她从没得到过这样的眼神和笑意。

        “有黑眼圈。”周狄说。

        她转过不再看，心里不知怎么的，很不是滋味。

        她深一口气。

        她不搭理他，慢一拍地模仿他的动作。大约是没睡好，人有些暴躁。

        老橘摇摇

        虽然这次谈话不是很愉快，但是第二日清晨七点，绿禾居然还是出现在院子里，扎个尾跟周狄练八卦掌。

        跟着他打到结束后，肚子竟然饿了。她以为周狄今天会在家，但是他吃了早餐后还是走了。

        然而周狄什么也不知，这一夜他也本没回家。

        怎么会这样？心里很空。空地像个凿了几千年的无底，打眼望下去什么也看不透，黑不隆冬。

        几个小时的唱歌时间，她死命地鬼哭狼嚎直到嗓子沙哑。

        什么心态？

        这是她心里最介意最过不去的一个坎。从小到大这么些年过去，自己无非就是在苦苦寻求一种特殊的独爱，可惜一直都无法如愿。

        周狄在她面前，是一种形象，在别的地方，又是另一种形象。那个举动是小心轻柔的，牵着小女孩的时候眼神是关怀带着笑意的。

一关。没错，她也试过像周狄这样去看待过去那件事情，可是她还是心里憋着一气。她总要找到一个机会然后将这些人报复一遍。然而，她也不知如何报复。她只是很想很想破口大骂。

        磨磨蹭蹭，直到午饭时间她才出门，直奔订好的餐厅去吃饭，然后和姐妹逛街。

        从直梯下来，她看见周狄在不远半蹲着给一个小女孩调整发夹。那女孩大概五六岁模样。没一会有一个女人向他们径直走了过来，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她实在受不了，受不了接受真实的自己，是这样一只恐慌又自卑的浪猫了。

        带着这样的情绪，回到家，她一声不吭完全封闭自我，锁上房间门再也没有出来过。

        其实对于林绿禾来说，她此时此刻在这种场合下，本没法怎么思考和发现。她没有感受到，她自己对于周狄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或者说，存在一些难以言明的东西。

        话到嘴边，她又将下改成虚伪。下这个词，还是过于重了。

        “没错。陈敬确实是罪魁祸首。这件事该拿他斩杀。但是您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见过......”她沉默了一会，“你也下.....虚伪。”

        她看见周狄的笑脸。她看到另一个周狄。

        一种按耐不住的波涛汹涌的嫉妒。

        他于是会心一笑。

        她不敢正视自己居然会有这种心理――还是在一个小女孩这里所萌生的。

        这段时间她了解到，所谓的周家人......周廉水有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孩子也只比自己小三岁，一家人跟老一辈人都留在北京生活。周狄还没成婚，不过女友应该不缺。她有时候有点迷茫自己究竟是什么份，她似乎放在哪个家庭里，都是多余的那个人。

        她忽然很想了解，究竟他每天在忙碌什么。

        在回家的路上，她在后座无声无息地掉眼泪。但她又一直在心内跟自己说话，告诫自己不应该有这种心态。

        可是今天晚上，因为这一幕本来和自己无关的场景，她整个信念都崩塌了，严重点神经都像剪得乱七八糟的线一样了。

        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努力维持自己神世界不崩塌，无论面临什么，她都在愿意死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