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预言家？”他试探着问。

        你脚步不稳，差点撞进他怀里，脸就快贴上来了。他低，看见你的耳尖慢慢染上了红色。

        “你会死，在战场上……为了别人……你会笑着死掉。”

        你看着他，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放进他掌心。

        那声音实在太认真了，太脆弱，太悲哀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他心想。

        莫比迪克号的甲板比你想像中还要热闹。

        是那种让人想伸手碰一下，又怕碰了会碎的漂亮。

        你明显一怔。那表情，就像被突如其来的光刺了一下眼，微微睁大眼睛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你怔住了，像没听懂。

        艾斯看着你，披着斗篷的小小一只，站在风里像快被散的影子。你应该没受伤，至少外表看不出。可你的表情比那些被他打趴的混混还要惨，像刚被人从梦里拖出来扔进现实的白鸽。眼睛红红的，嘴也在发抖。

        艾斯皱了皱眉，看着你的脸。他见过很多种哭法，但从没见过有人为了别人的死哭成这样。你哭得不激烈，连眼泪都只是在眼眶里，却比任何人哭得都更真切。那不是恐惧，也不是演戏，而是一种深切的、近乎溺水般的痛。

        就算是预言家，死掉的人也不是你，可你却比任何人都难过。

        他没多想，只是顺势说出口。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你好像还在犹豫，肩膀抖了一下，眼神飘忽得像随时会逃走。艾斯有点烦躁。不是对你，而是对那些让你变成这副模样的人。

        说真的，艾斯听过不少人咒他死，从海军到敌对的海贼团，甚至连酒馆里发酒疯的醉汉都对他破口大骂。他都笑笑带过，从不放在心上。可这女孩不是那样，你的嗓音太、太真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恳求——不是威胁，也不是嘲讽，而是某种……令人发怵的认真。

        艾斯伸出手，弯下腰靠近你。

        女孩轻轻点，那动作小得像只兔子，低着，睫因为眼泪而粘在一起，嘴咬得泛白。艾斯的视线一时移不开。

        艾斯苦笑了一下，把你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几乎是把你护在臂弯里。

        他不知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也不懂未来能不能真的被改变。

        但你很可爱，是那种让人不想走开的类型。哪怕只是站在你面前，也会忍不住想摸摸你的，想把你藏起来，不让你哭。虽然你讲的话听起来像诅咒，但他偏偏不觉得讨厌。

        可这个女孩……要是就这么丢下了，他大概会后悔。

        而当你站在那位传说中的「白胡子」面

        刚才你喊住他时，声音细得几乎听不清，却像刺似的，一下扎进他脑子里。

        你并不是害怕他的死，你是……心疼他？

        艾斯抓了抓后脑，一时不知该接什么。

        好像不是在咒他，而是在哀悼。

        你声音发抖，睫也在抖，好像被宣判死刑的人不是他，而是你自己。

住他的手。

        为什么呢？他们明明才刚认识。

        “……别哭啦，小姐。”他低声说，“你这么漂亮，哭起来太可惜了。”

        你抬起，眼里浮出一点希望，又迅速熄灭。

        ——你会死的。

        你不是诅咒他，你是真的相信他会死。

        你睁大眼睛，像被电了一下，手指动了动，却没有抽回去。

        ……果然是个怪人。

        *

        ——可真是个麻烦的小家伙啊。

        高大的船如同巨兽在海面沉睡，甲板上人声鼎沸，船员们看见艾斯带著陌生人登船，没有太多敌意，反倒是对你的出现抱著异常兴奋的心情，纷纷对艾斯挤眉弄眼，窃窃私语。你紧紧抓著艾斯的手臂，像一只不知所措的小动物，披风下的脚步怯懦又迟疑。

        艾斯握住你，轻轻拉了一下。

        “那就跟我走吧。”他说。

        “你骗人……大家都说不会发生……可最后都……”

        啊……这样看起来更漂亮了。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他听见自己耐心地再重复一次：“这样你就能亲眼看着我，怎么活下来，把你说的未来全都推翻。”

        “我不是不信你啊。”他说：“我只是觉得——未来应该是可以改变的吧。”

        那只手凉得过分，像刚从夜雨里捞出来。小得可以一手握住，骨细细的，掌心却意外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