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少年初识愁滋味（上）

        窗棂外疏疏落着几片焦黄的银杏，像谁失手打翻了金箔匣子。檀云站在窗下，手里捧着一样小巧的物件，神色间夹杂着一丝犹豫，终究还是走上前，将那物件儿轻轻递到蕙宁面前，低声dao：“这是公主府谢大人差人送来的礼物，姑娘要不要看看？”

        蕙宁听了，shen子一僵，转过shen，指尖有些犹豫地接过。

        锦nang素白，缎带温run，拆开一看，竟是一小袋用玛瑙雕成的桃花坠儿。玛瑙温run如脂，桃花banban分明，仿佛初春枝tou的那一抹胭脂，带着点点生机。她轻抚其上，指腹掠过细腻的雕纹，心tou却泛起一丝说不清的感慨。

        檀云见她神色怔忡，便笑着安weidao：“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谢大人这是祝姑娘姻缘美满呢。”

        蕙宁嘴角浮现出一抹凉津津的笑意，眉眼间满是清冷。她想起的不止是诗经的祝福，脑海里还浮现一句旧诗――桃源水liu清似玉，长恨姻缘误。

        世人只dao桃花美好，却不知世间的姻缘，哪能都如桃花灼灼，随心随愿？这些玛瑙珠子实在jing1致，色泽通透，zuo成首饰当真是极好的――只是，世情如烟，过去的缘分终究也不过随风而散。她慢慢挑出一颗莹run的玛瑙珠，递给檀云，语气温和：“你若有空，替我把这一颗镶在步摇上，想来会很合适。”

        “这、这可以吗？若是让三爷知dao了……”

        “公主府送的东西，不能轻慢，我越藏着，越好像是见不得人。”

        正说话间，温钧野推门而入。少年shen姿tingba，步履间自在随xing，进屋后目光落在桌上的锦nang和珠串上，走过去，随手拿起一只锦袋，打开一看，全是玛瑙，便好奇问dao：“这也是贺礼吗？”

        蕙宁应dao：“是啊，是公主府送来的。仔细别摔了。”

        温钧野撇撇嘴，显然对这些首饰玉石毫无兴趣。他倚在门边，阳光斜斜地映在他的肩tou，衬得他神色疏懒。他开口dao：“我娘让我午后带你出去走走，你要不要去？”

        蕙宁抬tou，眸光温和却疏离，她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和敷衍，摇toudao：“我今日有些乏了，想在屋里歇歇。要是娘问起来，我自会向她解释。你若有事，便去忙你的吧，不用理会我。”

        温钧野闻言，心tou竟莫名松快，看来云蕙宁是真得履行了他们之间的“约法三章”。他本就不擅长应付家宅内的繁文缛节，想着下午约了友人比试刀法，便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兴冲冲地转shen离去。

        三朝回门，赵夫人早早备下了丰厚的回门礼，堆得似小山，红漆盒子挨着掐丝珐琅盒，里tou珠翠罗列，皆是一片婆母的心意。她执着蕙宁的手，语重心长地dao：“到了吴家，好好替我wei问吴老先生。倘若无事，便多住上一两宿，陪陪外祖父。”临行前，她又不忘连声叮嘱温钧野：“你这孩子，说话要三思，莫惹得吴老爷子不高兴。实在不知说什么，便少说两句，总归是没错的。”

        温钧野今日特意被赵夫人耳提面命地要求换上一袭翠绿色长衫，衣襟熨帖，纹理清晰，衬得他shen形修长，举止间透着几分少年人的锋芒。绿意仿佛初春新柳，生机bobo，又像是江南水田里一抹浅翠，灵动而明丽。整个人站在那里，像是出鞘的佩剑，英气bi1人，锐不可当。

        吴老爷子早早等候在门前。丫鬟婆子们守在阶下，踮着脚张望，小厮见着温家车ma转过巷角，忙不迭来报喜。

        蕙宁下了车，抬tou见到外祖父，心tou一酸，情绪再绷不住。她快步扑进吴祖卿怀里，声音哽咽，泪如断线珠子hua落：“外公，我回来了。”

        分别不过数日，却仿佛隔了三秋。她这一声“我回来了”，带着归家的安wei，也带着赐婚风波后的委屈与释然，仿佛一下子卸下了所有坚强。

        吴祖卿轻拍她的后背，声音低沉温和：“好了好了，莫哭了。三朝回门，原是喜事，怎能见了面就哭？钧野还在外tou站着，别让人家在日tou底下晒着。”

        蕙宁han泪而笑，点tou应是。温钧野这才走上前来，神色里多了几分拘谨和局促。两人一同在吴祖卿面前跪下，虔诚叩首，口中恭敬dao：“外祖父安好。”

        吴祖卿俯shen将二人扶起，目光在外孙女脸上细细端详。蕙宁眼圈虽还微红，chun边却凝着笑意，jing1神气儿不错。吴祖卿心tou这才真正放下。他年岁已高，最怕的便是外孙女在婆家受了委屈。新婚前，他与温如飞、赵夫人几番交谈，察觉赵夫人待蕙宁极好，语气间满是疼惜，如今亲眼所见，心里也有了底。

        温钧野虽生得一表人才，可在吴府到底有些拘谨。厅中陈设素雅，与温家不同，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