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糙。

        女子不发一语，却忽地出令人费解的举动——将壶中的水，一滴不剩，尽数洒落地面。

        「喂，卖油的！」

        卖油郎错愕地看着她走到油担子边，将空壶递过来。

        「我要买油。」

        他缓缓地将担子放下，眉微蹙，低声：「没有油了。」

        「是吗？」女妖垂眸，收回壶，语气中却听不出失落，反而有种难以捉摸的平静。

        他沉思片刻，又说：「姑娘若需要，我稍后可以送到府上……」

        「这就够了。」女妖仰一笑，声音轻柔却斩钉截铁，打断了他的话。

        卖油郎一怔，困惑地看着她，试图追问：「姑娘这话，是何用意？」

        然而眼前一晃，姑娘的影如雾气般消散，自他的目光中抽离。

        那年春天残留的香味，也在风中一点一点消散了。

        前世·大斋

        忽一日，因天时亢旱，皇帝准司天臺所奏，特令于大相国寺设立大斋，徵召名僧，宣扬经典，祈甘霖以救万民。

        至斋之日，主僧五鼓鸣钟聚众。其时香烟缭绕，灯烛辉煌，幡幢五彩飘扬，八音齐奏，声振殿宇。

        众人目光所及，只见那主僧眉目疏朗，肤白微红，端严若神。对徒众与嘉宾皆举止端凝，未见倾摇。着香染袈裟，步履从容，目不斜视，气度沉静而不失威仪。

        某暗影，女妖静立良久，随即转没入黑暗。

        夜色将人群驱散，馀音渐歇。

        入夜后，小沙弥合掌轻声：「师傅，您且养息片刻。」

        主僧眉眼低垂，指间捻珠的动作倏然止住，低声回：「知了。」

        晚风微微动那袈裟，他婉拒了僧众相送，独自一人走向僧寮深。

        眼看他走入映着烛光的房内，女妖再度现。她屏息凝神，趁无人注意悄然掠过。

        正当她即将穿过他的房门，忽有一隻手猛地攫住了她，一高大的黑影骤然压伏而来，将她抵在门扉之上。

        她未曾反抗，只因那人上淡淡的檀香，令她心一颤，不自觉仰首望去——那双眼，幽深清冽，让她确定，是他。

        年逾四旬的他，眼尾隐隐的细纹，如湖水泛起的涟漪，静美而安然。

        「施主想必是有一番缘由。否则，为何整日看着贫僧？」

        女妖掩饰慌张，故作平静答：「法师此言何据？我不过是糊涂迷了路。」

        她既不愿承认，他也无从强求。终于松开了手，语气如常地：「此地不宜久留。施主回，便是归途。」

        当他转去，这姑娘却朗声唤住他：「且慢！」他止步，但默然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