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被黏了一层，厚厚的，不下去，腻在上，怎么都散不开。她又掰了一块，送进嘴里，牙齿轻轻咬着，没再咀嚼，只是任由那团东西在口腔里化开。油混着胡桃碎慢慢发凉，贴着粘着，化成一层稠黏的浆，腻着咙，憋得她连呼都觉得发紧。

        胃里一阵翻涌，钝钝的胀痛伴着一冲上鼻的酸意，口也跟着发闷，连呼都变得不顺畅。她想吐，却有真的害怕咙里忽然翻出什么。手指抵着，呼从指里漏出来，气息发热，贴在手心里慢慢变凉。指尖下意识地压着，一下下地按着，努力想把那口气压下去。手心里慢慢沁出一点汗，凉得像冰，黏着指节，肤也带着一层的意。她了口气，把泪水憋了回去，声音干涩又勉强，腔里那口气还是没散开，闷得发胀。

        她看着剩下的糕，盒子里的油塌成一滩，胡桃碎泡在泛黄的油脂里，油脂晕开一层暗黄的色泽，盒子底浸着一片漉漉的油渍。她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眼压得很重，视线晃了几下，几秒之后她咬紧后槽牙，抬起手猛地合上糕盒，白色的透明油脂砸在油上。

        安静了一秒后，Kia的声音却突然在脑袋里冒了出来。她有一件夹克还在Julianna母亲和继父家的衣柜里，深蓝色的，袖口磨得发白，左侧口袋里曾经别着一个徽章。Julianna一直以为那枚徽章还在，但上次和Kia通完虚拟投影电话后，她翻遍了每个口袋，却什么都没找到。那通电话里，Kia的光影穿透空气，手指朝她伸过来，两人的指尖在投影中碰到一块，虚假的温度贴着掌心，她信誓旦旦地告诉Kia，徽章还在，位置她记得很清楚。

        可她其实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可能是很久以前。甚至连那枚徽章到底有没有真正见过，她也说不清。也许只是某次Kia系着夹克的扣子，随口抱怨时，她瞟到的一个模糊影像，或是一段在脑子里被反复拼凑出来的残缺记忆。

        她记不清了。

        Adrian停在Julianna说过的烤肉店，点了一份烤肉卷带走。包装纸上印着红色的字母，被油渍浸得有些透明，散发出一带着孜然和洋葱的烈气味。

        他走到街角，靠在一灯旁，撕开纸包咬了一口。烤肉卷的饼有点发，肉里带着温热的油香，混着酸黄瓜和生菜的味，辣酱涂得不太均匀，某一口突然呛得尖发麻。他咽下去，胃里跟着翻了下，他开始嘶嘶地气。

        Adrian低看了眼手腕，迟疑了片刻，还是打开了智能手环。屏幕亮起来，时间停在20:17，下面是几条未读消息弹出来，名叫Nathan的联系人发来一条：“今天还好？”

        Nathan是他在博士实验志愿者时认识的。Adrian最开始只是想赚点补贴，完实验就走，一句话都没说。后来Nathan偶尔会喊住他，多聊几句，问些无关紧要的事，第一次真正的对话是由Nathan开始的：“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聊一聊。”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指尖在回复框上停了停，最后拿出手机回了消息，很简单的句子，很敷衍的回应：“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