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里都快放不下了。”王婉看着这些越长越茂盛的枝丫，自言自语地感叹，“长得太快了。”

        林聿应声上前，将那盆植株从架子上小心搬下。

        她语气里没有强迫，只是一个母亲最自然的请求，那种建立在信任上的温柔期待。

        “哪有那么快。”王婉回，“房子还没开始装修，装修完还得散味。”她侧过，喊林槿：“去，把剪刀拿来。”

        “林棉不太想搬家，她说还是这个房子好。”林槿拿着剪刀过来。

        她甩甩手上的泥土，唤林聿过来：“来，把这盆大的搬下来，我一个人弄不动。”

        “那你现在回来吗？”林槿问。

        她环顾放映厅，偌大的空间里观众寥寥，他们像几个孤岛一样分散坐着。谁会被影响？可她没再说话，只是把胳膊抱紧了一些，把温尽可能留在自己里。林棉悄悄掏出手机，飞快地给林槿发了条短信：

        见林槿离开，王婉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望向林聿，语气比方才柔和许多，像是藏了很久的心事终于找到出口：“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总担心你不进这个家。”

        “快回来，我们在家等你。”

        她的太阳隐隐作痛，对这默片的剧情提不起兴趣。庄捷成倒看得津津有味，一脸专注。他只穿着一件汗衫，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冷。林棉在座椅上不安地挪动了几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电话那传来林槿的声音：“约会怎么样？”

        “那有什么关系。”林槿这时候倒，“你就说不舒服，提前走了。”

        林聿听懂了她未尽之意。她担心他。这一点从小时候就能察觉出来，担心这个并非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会不会始终有点格格不入。更担心他，会不会对他唯一的妹妹，总是看得太重。

        林聿说：“爸爸说我们快要搬到新房子去了。这样就能放下这些植物了。”

        “他在阳台，跟妈妈一起。”

        “给我打电话，快。”

        一走出影厅，林棉立刻感到一阵意扑面而来，终于回到人间，整个人都舒畅了许多。

        她像是在斟酌用词：“只要你在，她就有底。”

        “家里，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王婉说，“你是哥哥，能多担待一点就多担待一点。她还有很多地方没长大，你就……别太着急教她，慢慢来。”

        林聿有些意外妈妈的锐。事情虽然不完全如她所想，但她显然一直看在眼里。他不知该怎么回应，也许是因为母亲的语气太温和。她希望他一个可靠的哥哥，而他，也愿意让她安心。于是，他点点，没说什么。

        说完觉得自己多心，嘀咕一句：“算了，他大概不是那种人。”

        阳台上，王婉正蹲在那儿侍弄新买来的花草。这些花花草草被她照料得井井有条，它们是她的另一群孩子。

        没过多久，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林槿的来电准时而至。电子舞曲的铃声在昏暗安静的放映厅里格外刺耳，庄捷成皱眉，用眼神示意她赶紧接电话。林棉点点，个“抱歉”的手势，站起，借着铃声离开座位。

        “你小声点，别影响别人。”他低声提醒。

        王婉低挑着枝叶，随口叹气：“她呀！胡闹。”

        可他躲得越快，王婉就越觉得不对劲。她走上前去，拉过他的手，仔细打量观察那只后：“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可她也看到了林聿的眼神里的闪躲，他在回避母亲的关切，不想被追问。母亲的人直觉，这不仅仅是个小伤口那么简单。那份隐忍和克制，比伤口本更让人心疼。她便没再继续追问。

        这家影院的冷气不知为什么打得这样强，一路钻进林棉的骨里。她把裙摆往下拉了拉，想多遮点肤，这就是一种徒劳。

        林棉有点警觉：“他……不会在那儿告我状吧？”

        她见他没有说话，继续说：“这么想来，我还是得谢谢棉棉。”

        “你们从小格就不一样。她闹腾，有些纵，但心不坏。你对她的严厉，我看在眼里……棉棉其实特别依赖你。”

        话音落下，三个人都没再说话，阳台上只剩下剪枝时“咔哒咔哒”的声响。过了一会儿，林槿拿出手机，说是去回个消息，走开了。

        “没什么意思。”林棉压低声说，“你可千万别告诉林聿。”

        “你的手怎么回事？”王婉注意到他的右手手心绑着纱布。

        “不太好吧？”林棉嘴上犹豫，心已经飘回家了：想窝在床上吃冰淇淋，把快完结的漫画翻完。

        林聿把手往后一收，轻描淡写地说：“割到一点，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