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也试着拐弯抹角问几句，但林棉总能轻巧地避过去。王婉只好把自己的怀疑和隐隐的担心告诉林毅之。可作为父亲，他一向抱着近乎天真的乐观，说不可能，林棉那么亲他，有什么事怎么会不告诉他。况且像他们这个同年轻阶段的男孩子，简直不值得留恋一下。

        易洵以为她是觉得这样的话题无聊，也就不再说这件事，两人随意闲聊几句，很快便别。

        林棉的神色一派平静，与以往有很大不同。她蹲下，扣好鞋带，说：“我会在吃晚饭前回来。”

        那天早上，王婉看见她收拾便当盒时，轻声调侃：“最近手艺见长，胡萝卜都切成了爱心。”

        林棉诧异，林聿从没和她说过这事，她甚至还以为比赛还没开始。易洵看出她情绪上的一点变化，却没说破：“嗨，好几个人得奖了，慧泽也拿了一等奖。”

        等到晚上林棉回来，王婉随口问：“那个书会，都有些什么人参加？”

        转时，他右臂上的黑纱随风微微晃动。林棉张张嘴，刚想问，他便自己解释：“我外婆去世了。”

        她语气平和，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早就准备好这个回答。

        这一次，林棉已经打听到他妈妈是初三的年级主任。

        她没有对任何人明说，但作为母亲，王婉多少察觉出些不同。

        王婉看着她那张沉静得近乎克制的脸，心里却泛起一点微凉的波澜。她知，有些事，恐怕已经不是她问一句就能知的了。

她补上一句：“主要是想谢谢你这段时间帮我讲题。”她一向说话坦率真诚，不带什么遮掩，反倒让人难以拒绝。林聿伸手接过，把那只符默默揣进了外套内袋里。

        “那也不算骗吧。”他笑着说，一贯的从容随和，看向她在黑板上画的图案，“你画这些还好看的。”

        “你之前干嘛骗我？”

        他自然也没和自己说章慧泽和他一起参赛。那如果要把名单放在橱窗里表彰的话，他们的名字会挨在一起吗？大概率会的。林棉拍拍手上的石膏灰，应了一句：“哦。”。

        有几次，她没和王婉一起去商场买衣服，也不再准时和林聿、林槿一起去小吃街吃红豆年糕，或去地下通淘旧唱片。她拎着一个新买的帆布袋，袋子上绣着小兔和小熊，里是早起好的寿司卷和放凉的玉米须茶，说是去参加一个读书会，要坐四十五分钟的公交车过去。

        她只好点点。林棉简直不敢想象会失去外婆，外婆从她出生起就在了，所以理应永远都在。易洵显然不愿让她陷在这种情绪里，他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开：“你哥这次数学竞赛，拿了一等奖吧？你应该高兴。”

        比如在周五不穿校服的日子里，她会挑一条连衣裙，搭一双底鞋，还悄悄抹上变色膏。她换了家里的沐浴，从原本无味的变成了海盐鼠尾草香，睡前则习惯在嘴上抹一层厚厚的草莓味磨砂膏。

        林棉答得不紧不慢：“就一些学生，读书，交换感想。”停顿一下，继续说，“也有大学生。”

        什么安都显得多余。易洵倒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变化，似乎很早就消化了这件事，只说：“对她来说，大概率是种解脱。”

        晚上回到家，林棉路过林聿的房门。那扇门一如既往地没锁，一推便开。屋里静悄悄的，陈设一切如常。窗开着通风，窗帘被风得拂在书桌边沿。桌上摆着一个陶瓷小兔，是他们小时候在公园手工坊一起烧的。右耳明显比左耳长一些，那时候她说是“有意为之”，他难得合地夸了一句“有个”。现在看来，只是长歪了而已。台灯上新系着一个红色小布袋，绣着金色花纹，写着“吉星高照”四字，随着风欢快舞动。

        林棉恋爱了。

        那天，林棉在校园里遇见了易洵。她正站在走廊尽，弯着腰画年级的黑板报。从凳子上下来时，手上的蓝色石膏灰随动作扬起，一点点飘落在两人之间。

        真蠢，她居然一直以为，他什么都会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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