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一拳打死一牛，对她也完全没问题。

        毕竟这种事每日都在上演，他已是从最开始的疑惑不解，发展到不快愤怒，到了最后的麻木平常。

        “只要我愿意，天底下的人都会爱我，可我没有爱的人。”

        “这双眼睛彻底折了我探究人心的妄想，因为我压分不清他们到底是因为眼睛才真心的待我好，还是单单只因为喜欢我才会对我好。”

        面前的平一指开始百无聊奈的张着嘴絮絮叨叨，皆是说得日常的水账。

        他说这些时日养过后她的脉象早已恢复平稳，血充足，行动无碍吃嘛嘛香，同正常人没有一丝区别。

        “那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啊？”任盈盈试探询问，“是神仙给你的么？”

        “我天生便是一双夜可探月昼能望阳的奇眼，且不哭不闹，父母觉得我非凡子，就把我送进我师父的门下。”

        也省得童百熊等人隔三差五的就在他耳边碎碎念叨，直念得他脑仁隐隐作痛。

        这样一目勾魂的眼睛，除了戏本里呼风唤雨，指石为金的神仙，还能有谁到？

        其实从他亲自理教中的教务，一旦习惯以后倒也没有觉得那么麻烦。

        短短几句的人生丰富异常，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任盈盈便小小的哇了一声。

        “师父看我天姿难得，便把我收为唯一弟子，亲自给我洗骨化髓，教授我从不外传的秘籍，于是我便修成了这双眼睛，倒是没有辜负师父老人家的辛苦教导。”

        偶尔趁着教主看不见，他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至于那次他无意留下的余伤，早在这数日频繁送去如喂牛胃的灵芝雪莲补的强力壮。

        除了眼睛没了那怪力，武功也因此消褪不少，她的上再无其它丝毫不可控的意外。

        满嘴难以化开的苦涩。

        她轻声说着：“年少时师父待我好，我不知是因为我能继承衣钵替师传承，还是因为我天赋俱佳，能轻易学会师父教授的一切知识，成为师父唯一且仅有的炫耀品。”

        而且有了忙的源，也不至于日日待在院子里无事可，对着残花落叶伤秋悲怀，活像个民间怨妇一般。

        “就连亲手抚育我长大，陪伴我数十年的师父，亦是如此。”

        “说不定还真是呢。”楼兰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开始讲述她自己的故事。

        最后一字轻轻袅袅的落在任盈盈的耳侧时，她闭上眼仰，一口而进。

        “青睐，喜欢，爱，这对于我再没有任何的区别，我也不知该如何分别。”

        任盈盈听着她说着说着便又是一轻淡如雾的叹息，轻的几乎要化进她手里苦味弥漫的汤碗。

        “这双眼睛能让所有印入我眼帘的人都自愿成为我的脚边，掌中蝶，供我随意驱使，对我百依百顺，绝无二心。”

        黑木崖的主院书房。

        反正童百熊等人总要去找她说话，说的内容无非是那几个，连他都听的耳朵起茧子。

        教主一边听平一指事无巨细的回禀探病的全过程，一边有条不紊的理案桌上堆积如小山丘的政务。

        “再后来我分不清，也就懒得分清，毕竟这对于我而言已然没有什么意义。”

        漆黑波澜的汤面浮现她的容颜，面色淡淡，眼底透光。

        如今他倒是有些感激当初楼兰的激将法了。

        日月神教的分舵众多，相对的杂事就多，每日从各地送来的批册多如繁星。

        幸而他接也有月余多，一一起来还算顺手，不比最开始每日的痛如麻，每每烦躁的恨不得掀桌子。

        反正平一指每次去都是这种情况，她的情况一日同一日，心俱佳，完全没有病人的样子。

莫名心里有些伤心起来。

        教主一边埋批册一边听得毫无波澜。

        说着，楼兰抬手端起桌边的药碗，往下低眼一看。

        “属下今日午时照常去了藏花小楼，楼姑娘正在练字作画，童兄弟和三娘就在旁边守着同她说话，属下看她抽不空，就在旁边等了一会儿，顺便吃了一盘桂花糕和一杯茶，半个时辰后她……”

        反正她不是在看书喝茶，就是在练字作画，最多不过走在院里剪剪花枝。

        “再到我长大以后，连师父都要受我蛊惑的时候，我就更不知了。”

        “情，我是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