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把自己当作五条在湖水里的影。

        虎杖忿忿地从水里把它挖出来。

        五条并不贪心，他张开神须，死死抓住最后一。因为是那个人死前最后的愿望，所以扎得比其他禁制更牢固，像是一扎穿五条大脑的钉子，把关于他的所有记忆一一钉死。

        在月色中依然灿烂的星海。

        那个人笑得很无奈：什么嘛，那只好把月亮送给你了呀。

        宿傩啧了一声：“你是说你自己吗？”

        只是……有时候，现实总不如想象那么美好。

        然后他死了。

        “从来没有吗？”虎杖问。

        虎杖抬手就把骨丢了出去，被宿傩接回掌中。

        “除了你这个没用的命定之外，我并没有什么称得上是重要的人。”

        他看向手中的骨：“它会出现在这里，恰恰就说明，杀死他的不是我。”

        他像是看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似的，对着虎杖的窘态忍俊不禁：“你不是想知这是谁吗？”

        在星海中依然明亮的月色。

        见虎杖看他，宿傩振振衣袖，一派优雅的和风。

        “哇啊！是……是人！”

        “怎么看都不看就扔掉了？”

        虎杖镇定了一些，他盘坐着，陷入更深一步的思考。

        那个人把空中的月亮指给五条看，告诉他“这个就是你哦，悟”，因为“我一直在心里倒映着你”。

        他对那个人说：杰，最后给我一禁制吧。让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它会出现这里，就是有意义的吧。总之它肯定和你有某种联系，说不定他生前是你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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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个人离开之前，他们最后一次交领域，像分手前的纪念晚餐。

        宿傩的领域像屠宰场。

        他离去的那一刻，禁制开始松解。曾经或认真或玩笑定下的禁制，都要随他一同离开。

        虎杖视线上移，从脚下倒影看向宿傩本人。在神领域中的宿傩踏着木屐，穿着虎杖认不出款式的和服。

        五条的领域自成一，有非同一般的和谐，宁静如诗。

        捧在手上的是，一颗光秃秃的骨。

        虎杖等级太低，没有自己的领域，因此他和宿傩的结合也是单向的，只是宿傩把神领域延展到虎杖上罢了。

        遍地的嶙峋牛垒骨成山，供奉着高高在上的神龛，脚下动着的浅水有着血一般的色泽，混沌地倒映着他和宿傩的影子。

        五条一成不变的璀璨星海，那个人月相万千的湖光倒影。

        虎杖难掩失望，一屁坐在地上。

        “可是……”

        因为我是五条悟嘛。

        “好痛！”

        宿傩挑眉：“要是死人会出现在神领域里，那么……需要现在两倍的空间才能装下吧。”

        “从来没有。”

        快速、准确、无痛。

        只要这禁制还在，五条悟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就不会消失，永不会淡忘，永不会褪色，详实到分秒的记录，绝无差错的可能。

        说不期待是骗人的，虎杖多少也想知宿傩心中美好平静的地方会是何，也许会是没见过的名胜古迹，也许是虎杖没见过的绝美风景。那可是宿傩啊，能入他眼界的风景一定是世间的绝。

        放课后五条告诉虎杖，这轮明月是“那个人”给他的。

        虎杖又怕又急，大喊：“说了不可以随便杀人的吧。”

        五条杀死了他。

        五条在那一刻突然福至心灵。

        宿傩迟疑了一霎，但他转念想到，忘却了的过去就是不存在的东西，于是笃定回答。

        有什么东西硌到了他的，肯定是宿傩之前乱扔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