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云姨目光慈爱地应声。

        “文文和阿沅怪想你的。”

姨当年家中落，愿意来这沈家帮衬，多半也是看在太太的面子上。

        阿沅没忍住，在这个喜庆的时刻没直接动筷，而是趁着人多的时候拿起了素描的铅笔，匆匆来了张速写。

        云姨向来事专注，也从不发表多余的疑问，面对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不曾见过的外人更不会据他们的衣着外貌，就对他俩指指点点。

        原以为太太更适合静态时端庄贤秀的姿态，却不料，在热气腾腾火锅前招呼着众人随意的她看上去更有生命力。

        讲真，云姨被文文、阿沅拉扯过去看她俩在公寓里单独的房间时，说不羡艳是假的。房间看上去就蛮敞亮的，而且高，过得也不压抑，这里非但年代比沈宅更新，而且装修设计看上去也更舒心许多……离市中心的各大超市也近，楼下一百米就是地铁，四通八达，不像是老房子，说是什么郊区别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她买些日用品都相当麻烦。

        这边苏太太还在想试图从颜暮的每一个孔看见凡人的缺点，只可惜，这张脸完美得过分，从黑夜里走到她的深浅来就一直发着光亮，直到眼下在灯火通明下看来，也是神仙笔，不然如何描绘出这张赏心悦目的脸来。专注看脸的时候苏太太并没有自惭形秽，反而是觉得自己沾染上了那几分的美或是美的幻影，就连自己也超脱了起来，直至她老公在沙发的打鼾声惊动了她――

        而在这速写的画面里，苏成大打着哈欠，着肚，直往嘴里；苏太太一脸嫌弃，却又别扭地把丈夫喜欢的调料推至了他眼子底下；饥辘辘的文文狼吞虎咽着，却又注意到颜暮不喜的香菜，于是细心地为她挑出调料里的所有香菜叶子；云姨也没多动筷，不过浅尝几口，但脸上始终挂着盈盈笑意；而于人群当中最心位置的当然不是别人，而是颜暮。

        文文和阿沅有段时间和云姨没见面了，有好多最近一吐为快的话恨不得立就抓着云姨的胳膊就开始说。

        倒不如跟了自己，过几年清闲日子。

        云姨手脚麻利地摘完几株兰，想着给颜暮个她平常最爱的凉拌。

        苏太太迫不得已地上前和苏成大理论几句，把他喊起来，又折返回来观赏颜暮亲手为他们下火锅子的景象。

        这几年，她或许还能帮上些许忙，等再过几年，恐怕就要轮到太太请人照顾自己了。

        人全都到齐了，而眼见夜宵来了，苏成大也立苏醒了过来，他太太和文文聊得正起劲，文文因为负责这个家的物资购买，所以朝着苏成大太太打探起现在市场上牛肉的价格行情。

        颜暮从她的后抱了一下，“是啊，云姨，你能过来真好，我就怕你以后不想和我们来往了。”

        “云姨，你要是愿意，就常来走动走动。”颜暮也不好意思直接明说，让云姨搬过来，她并不想强地在这个家发号施令，但又总归觉得自己也习惯了云姨近在咫尺，她多半离不开。

        而云姨再度见到颜暮的时候，下意识地和太太点了点，取了条围裙，也就不围绕着文文和阿沅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打趣了，她二话不说就闯入厨房要来帮颜暮的忙。

        也能在市中心的广场上两年广场舞，交两个新朋友，她自认为把一分的青春献给了那个不值当的家，而云姨又何尝不是呢。

        摘菜、摆盘，这是云姨最擅长的事。

        太太的眼中不再有时常出没的隐忧，她看似早已将一切抛却脑后，安闲自在。

        “太太这是哪里的话？”

        过一会的功夫，云姨远而来，这家层的公寓从未像今天这样热闹过。

        没过几下，摘下的菜也都摆盘整齐，果蔬的红绿搭令人看上去就极其有食。

        云姨感慨，“小颜啊，只要我这骨还走得动，我当然是要常来的，只要你不嫌弃我这老胳膊老，事笨手笨脚的――”

        “说这些干什么，其实非但是文文和阿沅常想你，”颜暮说得蓄，“我也时常在想念云姨的手艺。”

        不也是放弃了组建自己的家庭，这么些年一心一意地扑在她那冷血的丈夫和不成的儿子上么。

        可云姨又意识到自己终归是老了，五十好几岁的人岂能厚着脸又跟到太太边来。

        颜暮总怕云姨尴尬，主动介绍，“这两位客人是我的高中同学和他的太太，之前看他们两人开个小牛肉馆，经济有些周转不过来，我也就稍微帮点小忙，他俩非要客气得上门给我牛肉。”

        颜暮又怎会不知云姨心中的顾虑，原本她觉得云姨呆在沈光耀和沈珏那里更为合适，可如今看来，云姨未必和他们呆在一起会真的愉快。

        云姨循声，沥干了菜篮子里的水，“太太广结善缘，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