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日便是和其他几位一同进的女官一起，为陛下分拢书籍，每隔几日，陛下便会给她们出个问题，让她们写篇策论文章来看。

        谢芮悄悄退了出去。

        王朝更迭，或许她的故事，也终有一日会掩埋在历史的洪和尘埃中。

        当过将军，过妃，最终成为万人之上的女帝。

        直到今日。

        宁远侯，在陛下禅位之后，也上旨请辞告老了。

        谢芮作为侍读女官，便是皇太女未来的启蒙老师。

        如此，也很好。

        这一日，谢芮抱着一卷书从无极殿的后殿廊下路过，突然，却止住了脚步。

        她明白陛下的考量。

        以女官的名义。

        谢芮想，或许那个等了二十五载，甚至更久的人，能够迎来属于他的结局和唯一了。

        可谢芮从来不惧。

        可却如画一般，似乎本就该站在一起。

        有如芃草，天地疏阔，自由无疆。

        陛下将这事提前摆了出来，也是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

。

        毕竟，一般如宁远侯这般年岁，早已成家立业，可他却一直孑然一。

        另一个，是安排她可进翰林院任职。

        皇太女年幼，边跟着的人必须仔细筛选，若是涉及嫁娶，难免会多了一层牵扯。

        明明已然是同自己父亲差不多的年纪，但他看向陛下的眼神，却是世间最纯静的温柔。

        昭启二十五年，女帝传位于皇太女明霄，归隐君山，为国祈福。

        但当千千万女子能够走上官场，正大光明与男子同台相争绽放华芒之时，她们终会记得，是一个女子，她用自己的一生，改写了所有女子的一生。

        在陛下边待了大半年，她总觉得，陛下不是很喜欢绿梅，可听闻，这绿梅自陛下登基后便种在了这儿，已然十年了。

        日子一日日过去，很快，到了冬日时节。

        其他人总是诚惶诚恐，生怕写错了字会招致陛下厌弃。

        转过年后，其他女官被放出去了，而谢芮留了下来。

        她很喜爱陛下，不，或许用憧憬爱慕更为合适。

        靖王一直昏迷着，而这位郡主在过了周岁之后，便正式被陛下册立为皇太女，日后，将成为这江山黎民新的主人。

        关于陛下和宁远侯之间的传言，这些年一直未曾平歇。

        之前若说是份阻隔，前几年有大臣上旨，隐晦提起，陛下可选一些品貌端正的男子充盈后，陛下依旧没有任何举动，宁远侯也是依旧兢兢业业着他的大晟肱之臣。

        她告诉世人，女子在内宅之外，亦有无限可能。

        而且，她也不想嫁人。

        陛下曾经给过她两个选择，一是专心陪在皇太女边，但是在太女继位之前，不得嫁娶。

        如今，正是开的最好的时候。

        无极殿的后殿，种满了绿梅。

        谢芮想，她是有野心的。

        垂髫之倪，皆知礼让，白之老，不识兵戈。

        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任何亲昵的举动。

        父亲的同窗，大晟所有学子心中的高山，宁远侯扶越。

        那时，已然是大学士的谢芮，站在城外一孤山上，目送着明棠车队离开的影。

        谢芮一直有些好奇。

        这是她自己求来的。

        昭启女帝明棠，执政二十五载，开女子为帝之先河，也将大晟带入了一个空前盛世，史称昭启之治。

        她这一生，成就了什么，成就了谁？只待后世评说。

        那般眼神，或许用挚爱二字来形容，都尤嫌不足。

        站在她后的男子，眉目如画，清冷如月。

        她想成为名留青史的存在，而如今，那个小小的婴孩，可以满足她的野心。

        她这一生，十五岁入，十九岁成了女帝，执政二十五载，薨于五十六岁。

        她知那个男子。

        她的心中，有一灿星，足以照亮余生。

        她憧憬着每日陛下看到她写的文章后，用那批阅朝政民生的朱笔，在自己的策论旁写下批语。

        她看见陛下纤细却又坚毅的影，伫立在一株绿梅之下。

        谢芮选择了前者。

        是她，也是她们。

        毕竟，都成了万人之上，边却连个伺候的蓝颜知己都无，这的确有些奇怪。

        但今日，谢芮却突然什么都不好奇了。

        明霄，便是靖王妃生下的那位郡主。

        她成了皇太女明霄的侍读女官。

        十二年后，太上皇薨逝于君山，她留下遗诏，为自己拟定谥号，是为“成”。

        她或是他，都值得。

        难，陛下还念着先帝？

        那绿梅，应当是宁远侯大人所钟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