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看见自己班级包括隔几个班总有学生似有若无地向谢予望过来，不知怎的，心里的气叹得越发大了。

        咋。说。呢。

        教导的日光灯很亮，从上而下照得小乙雪一样白，眼底是清凌凌的光，脸颊上带着点汗的红，却并不显得邋遢，反而衬出青少年这个年纪特有的干净与青涩。

        班主任气到拍桌子：“你以为好玩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严重？你的姓名和学籍网上的本对不上，到时候你全写【谢予】，学籍网上叁年信息就是空白了。而且你写习惯这个名字，高考也写错怎么办？你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

        班主任坐在教导室沙发上，看着对面递情书的学生死低着脸涨通红，再次哽住。

        谢衍也没告诉周游，因为她接完那通电话就把这事忘在了脑后，甚至她只勉强记得小乙读哪个班。

        事件拆穿来自于班主任。

        然后愤然拨打了学生信息上【父】那一栏的联系方式。

        班主任靠小乙近，这时才发现小乙的姿态非常漂亮。

        小乙嘟囔：“也不算吧，我妈妈确实姓谢啊，而且【予】的简首是【乙】，我的小名就是……”

        班主任已经怒：“不用解释那么多，这件事必须告诉你父亲！”

        小乙的一通作让教导主任都没话讲，大约也是确实没见过这样的学生，所以连家长都没找，批评理以后就让这俩各回班级上二晚了。

        班主任确定在办公室的所有人都能听见，但是小乙最开始没回，直到那学生又喊了一声，小乙才转看了一眼。

        小乙把椅子拖回原来位置，转走出办公室，在原地的学生看着小乙的背影喊了一声：“谢予。”

        人的一生一共才能牢记几个人，何况是数年桃李的教师？但是这样的学生，即使是短暂几年的相遇都觉得心悸。

        据说是小乙笑眯眯地接过对方同学递来的情书后，揣口袋路过教导，“一时兴起”，敲门进了教导主任办公室。

        不是，你这样，让人怎么忘记你？

        谢予不是【谢予】。

        这个时候备制内智慧的校长作用就显现出来了。他并不急于求证，而是先让小乙着“谢予”这个名字安然地在学校念了下去，但其他正式文件上依旧是原来的名字。

        更离谱的是，周游在最开始的一周居然不知这件事。

        怎么会有父母舍得放弃这样的孩子呢？

并发展脑若干。

        班主任还没想明白，到了晚上就听说有人给小乙递情书被抓了。

        是那种正儿八经练过军姿，板正的漂亮，绝不是短短军训几天能练出来的。

        所以在亲自劝说小乙把在校姓名改回原姓名无效后，他也就不了。这又不是课堂中的教学事故，亲子之间的事就难得糊涂呗。

        得以围观这样的花朵盛放，就已经是很开心的事情了。

        举报递情书的不是别人，正是小乙本人。

        朱联璧秘书接的。

        最后听见小乙对那学生说：“忘了我吧。”

        实际上周游对孩子的教育是很上心的，他在开学后专门抽时间给七中校长打了个电话。校长人，据周省长对家里孩子的称呼来顺着叫小乙的真名――很显然，从周副省长的表现来看，他不可能不重视孩子，那就更不可能同意让孩子更名换姓。

        于是小乙刚出教导，就被拎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难家里还有比谢予更出色的孩子吗？

        小乙手里抓着军帽，拖着个椅子坐在那学生旁边，用一种温和但是没什么感情的语调劝那个同学，说话的中心思想就是好好学习，拒绝早恋。

        谢予。谢予。

        小乙脸上短暂的疑惑，那种“你叫我？”的神态被班主任迅速捕捉到了。

        小乙更不可能告诉爸爸了。追求的就是这份刺激。

        当最开始就埋下怀疑的种子时，之后所有的细节都仿佛在佐证班主任的假想。

        班主任需要直接对接学生，对小乙份的确认就更加频繁。尤其在开学后不久，她便意识到这个学生的格似乎与其斯文乖净的外貌并不匹。

        毕竟死咬着一件没有发生的事情，也没啥意思。

        果然是那种，让人又爱又恨的学生。漂亮得不像话，聪明得不像话，却又不守纪律得不像话。喜欢的时候恨不得抱在怀里狠狠亲，生气的时候恨不得拿教鞭狠抽。这样的学生太少见，哪怕是再过几十年，哪怕只是偶然提起名字，都能迅速想起这个学生，记忆中有关这个学生的一切都不会模糊。

        在班主任的严厉问下，小乙终于承认，家里没给自己改名，爹妈更没有要离婚。

        如果只是斯文乖净，那便是清透的湖水，因为年少而格外容易碰，一眼看到底；但谢予不是，文静听话的人不会有那样的神采，那种似乎懒散又似乎骄矜，不够妥协又不够暴烈，像是诱人陷落的深渊，让人既想靠近，又怯怯地想要远离。当军训大家都在站军姿时，班主任看着小乙那双灵活有神的黑眼睛，心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