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个人发现他其实心情很不好。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是不可取的，他甚至在聊天的过程中笑了几声。沉如释书记来的早，等他到现在，两人一起去和到场的企业领导寒暄。

        车前座还有司机，周游还得勉强维持着平静，他过度愤怒的时候，脸上会泛上血气，嘴也比往日更红。贴着他脸颊的谢衍转看了眼他，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嘴。

        周游穿好外套刚下车，就有人围了上来。他之前就吩咐过司机把谢衍带去会场，后车子开走，他和几位同志向大门口走去。

        “衍衍，你应该乖一点。”周游的手隔着发，按在了谢衍的后脖颈上，他声音低沉，听不出的喜怒，但是谢衍知他现在一定很生气。

窗，周游眼都没抬，直接吩咐：“开车。”

        酒厂的办公大楼前阵势吓人，但严格来讲不是周游特意带这么多人堵谢衍。他下午确实有事，高新区有个和政府合作的项目今天启动，他从新区赶过去的路上绕了一个大圈来这边，一直等到谢衍出来。

        一听谢衍临时有事回澜水，外婆立表示走的好，终于不会有人扰她清净了。

        谢衍没觉得自己能瞒过周游，但是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被找到。

        离得越来越远，看不清了。谢衍想再确认下，稍稍直起，却被周游按住后腰，生生压回了他上。

        谢衍一直趴在周游上，周游也不推她，直到到会展中心了周游要下车，谢衍才慢腾腾挪开位置。

        她蹭了蹭，贴着周游的侧脸看向后车窗。厂长又徒劳地追了几步，让谢衍更加清楚地看见他的口型。

        周游慢慢抬眼看她。

        关系再远一点，就是喊少爷。

        他板着脸说：“你自己跟外婆打电话，说已经回来了。”

        显然，“一少”是个门槛相对高的称呼，不是谁都能喊的。更说明了能这样称呼周游的人和周游家关系的不一般。

        “我现在就打。”谢衍说。

        她被这铺天盖地的关系网遮得有点颓。

        于是谢衍不挣扎了，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你知我在这。”

        透过眼镜片，谢衍看着他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抬眼时双眼的弧度舒展，像打开了一把小扇子。

        周游冷笑一声。

        确实是“一少”。

        周家因为家风原因，不怎么让家里事的喊少爷、老爷这类旧式称呼，但是并不阻拦外人怎么喊他们，也因为并不讲究这类称谓，所以外界对他家子弟的称呼也很混乱。比如对周游，有叫一少的，也有叫五少的——一少是按照他爸那边的单独辈分，周伯铮就他一个儿子；五少则是按照他家的序齿，他们家男孩儿女孩儿分开列序，周游就是这一辈第五个儿子，也是最小的儿子。

        有几个刚来的加入了谈话，周游看见了之前找政府谈合作的外企生物制药分公司的梁总，这次他带在边的并不是以前见过的高女士，而是

        谢衍闷闷地问：“你今天不是该在南京吗？”

        比如说湖南省党史办公室主任纪春秋曾经是周游二叔的执笔秘书，在京见到了周游就习惯叫他五少，而周伯铮的副官，以及澜水市周游母亲家那边的亲戚，更常称呼周游一少。

        谢衍不吭声了。

        前排司机启动车子，谢衍趴在周游怀里，看着单向玻璃外厂长赔着的笑脸，隐约还能听见他正“一少”、“市长”混着喊。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她听到那声“一少”就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