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贺东川进屋放东西，贺焱踩上板车风风火火出门，苏婷则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逛了大半天，一口水都没喝，她快渴死了。

        “军区小学的工作，给十七栋的小孙了。”

        余小芳跟苏婷关系虽然不错，但对她的文化水平真不怎么了解，听她这么说，心里信了七八分，叹气说：“那倒也是，其实我吧，心里还是有点酸，你们这些有文化的，随军后领导们拼了命地给你们工作，哪像我，随军好几年，到现在工作也没个着落。”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余小芳认错，“我就是想得有点左，说话没过脑子，唉，只可惜我家里穷，小时候爸妈没让读书，现在才会艰难。”

        苏婷故意伸长脖子，东张西望：“拼命给我工作的领导们在哪呢？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她人是不错，但这可是军区小学的工作，就这么让给别人了，你心里就不觉得可惜？”余小芳问，她知姜校长那次来找苏婷，就是为了让她去学校当老师。

        时下有怀孕前三个月不能往外说的风俗，所以她和贺东川商量好了，除了两边亲戚，关系很好的朋友，暂时不对外公布她怀孕的事。

        等天冷下来再说。

        苏婷不是那种爱说教的人，她也没觉得自己哪比别人强，能教人事，只是不想听余小芳这自怨自艾的话，也怕她真钻牛角尖。

        苏婷摆手说：“你可别给我高帽子，孙同志能当上老师，说明她有真才实学，那天姜校长都跟我说了，就算我愿意当老师，也得经过笔试，还要试课，考过不了，她再看好我也没用。”

        见她是真不想当老师，余小芳不再劝说，只无奈：“要我说，小孙真得感谢你，要没你让出工作，这么好的事哪能轮到她？”

在可惜。

        半杯凉白开下肚，苏婷刚放下搪瓷杯，余小芳就来了，一来就问：“你听说了吗？”

        苏婷听后算了下时间，现在才八月份，百货大楼才刚上秋装，等她肚子大起来至少要到十一二月，秋装肯定穿不了。至于秋装，春天的衣服能拿出来接着穿，她暂时不缺衣服，就没打算买。

        也有人好奇，想问他们去市里办什么事，但都被她拿话岔了过去。

        苏婷想了想，摇说：“没觉得，我了解自己，耐心不够，让我一个班几十个孩子，我得痛死，就不是当老师的那块料。”

        至于贺东川，则什么衣服都没买，反正他有军装。

        不过贺东川提醒了她，贺焱个蹿得快，春天带来的衣服入秋后不一定能穿，正好手有带工业券，就给他买了两件外套，内搭也买了两件，子暂时只买了一条，反正夏天的长入秋了也能接着穿。

        ……

        “而且余姐你也是从乡下来的，应该知农村家庭的收入，收成好，一年可能有百来块盈余，收成不好，累死累活一年可能还要倒欠钱，要是我们都说难，那他们日子还过不过了？”

        苏婷顺着回忆了下小孙的情况：“给她不是好？我记得她学历够，格好像也不错。”

        “去办了点事。”苏婷也笑着说。

        “那也是你起的。”苏婷半开玩笑。

        “什么？”苏婷问。

        逛百货大楼肯定要买东西，本来苏婷觉得家里没什么缺的，什么都不想买，但贺东川提出让她买两衣服，等肚子大了穿。

        “你哪难了？我怎么没看出来？”苏婷笑着问，“要我说，咱们大院里的家庭，都算不上难，能随军，丈夫至少是副营级，工资七七八八加起来，每个月能到手一百多，很多国营厂双职工家庭，夫妻两个人上班，工资都未必有这么多，你说你难，那他们难不难？”

        她不说，军嫂们也不问了，心里都觉得她这是套话，他们就是去市里玩的，本没别的事。

        买完东西，回去又是大包小包，碰到的军嫂都语带羡慕问：“今天又去市里玩啦？”

        余小芳嗔：“你这人也真是，我就夸张了一句，你怎么还上纲上线了。”

        但苏婷随军都好几个月了，她们早已习惯苏婷大包小包地从市里往家里提东西，已经不会像刚开始那种各种明示暗示她花钱太大手大脚，只是难掩羡慕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