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哥

        段璟言是他爹妈的第二个儿子，他还有个大哥，爹妈爱那个儿子爱得要死。

        段璟言在家里极其不受待见，明明是同一个爹妈生的，段璟言得到的爱却少之又少。

        可他大哥对他又极好，段璟言恨不起他大哥来。

        不尽人意的是，大哥死了。

        段璟言生日这天，他大哥被一辆大车撞死在路边。

        那时候是冬天了，片片飘落的雪花rong在青泥板上，空气中充斥着nong1重的血腥味。

        段璟言蹭着灰的T恤上溅上了他哥的血，是热的。

        他大哥死在了他面前。

        被撞得面目全非。

        他跪在地上，瞧着一团的遭殃，没有哭。

        段璟言只知dao。

        他没有大哥了。

        九十年代，家里条件没有多好。

        货车司机一脸黑，将四个兜儿直往外掏，一点钱影子都看不到。

        他向死去儿子的爹妈承诺，跑一段时间的西边，凑够了钱就还回来。

        爹妈总不能将人扣下。

        最终当是赊账了。

        大哥的葬礼很简单，几乎是悄无声息的，没人会对这种意外大兴cao2办。他大哥最后被埋在了一chu1偏僻的荒土原上，从村里去到那边，要走好远好远的路。

        直到他大哥简陋的木棺材被黄土一点点隐去的时候，段璟言才真正从恍惚间回过神来，泪xian一瞬间被开闸。

        他狂吼，任由泪花肆意溅淌。苍白的骨节颤抖着刨开盖住棺椁的黄土。整个人跪在挖好的坑里，死死环抱着那简陋的棺椁。

        段璟言想，就当是他哥最后一次抱他了。

        他大哥的坟，就是个小小的黄土堆。段璟言觉得这太简陋了。

        他说，他挣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将大哥的坟修葺好。

        不至于太简陋，简陋到路过的人不觉得那是一座坟。

        段璟言的生日，成了他大哥的忌日。村里的人嘴碎，听风便是雨，说是段璟言自己克死了他大哥，晦气晦气得慌。

        一个个扬言dao让段璟言爹妈请人zuozuo法事的好。

        重压之下，他爹妈真去请了个什么法师，一个老tou，佝偻着背，留着一嘴的白胡子，看着苍老，眼生中却不带祥和。

        段璟言躲在一个小木柜里蜷缩起来，满脸的泪，反抗着那个法师要对自己zuo些什么牛鬼蛇神的东西。

        段璟言说不是自己克死哥哥的。

        他们听不见。

        又或者说，不想听。非得揪这个小孩好好整一顿才能买个心安。

        段璟言哭的撕心裂肺，那些人全当助兴了。听不见少年的嘶吼。只是不断给其扣帽子。

        大师见这少年的第一眼，心中就没生出欢喜，偏偏段言还闹腾，大师对他是满眼的鄙夷。

        zuo完法事走的时候。单独将他父母叫到一边，说了句什么话。

        至此，段璟言获得的爱越来越少。家中只剩一片死寂，爹妈最疼爱的大儿子，就这么死了。还是所谓的被自家二儿子“克死”的。

        暗寂的家中，除了瓦房片积这的雨水滴答往地板上滋，再也没有一点温度。

        残阳的照拂，都是一种奢求。

        那时候，他十四岁，他大哥十六岁。

        段璟言说，他以后再也不过生日了。

        人人都以为，他大哥死后，爹妈的爱就会全bu倾注在段璟言shen上。

        段璟言听了很生气，可他不知dao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捡起砖tou狠狠朝那些人扔去。

        可后来的日子里，就在那些细微的瞬间，段璟言发现自己居然也在奢望爹妈的爱。

        他内心首先闪过的是一丝惊恐，紧接着就是无尽的自责与懊悔，他跪在他大哥的坟前狂扇自己的巴掌。

        这个龌龊的想法，对不起死去的大哥。

        他解释不清楚。

        或者说他只认一种解释，爹妈的爱给了大哥，就要永远给大哥。

        段璟言只要爹妈永远爱自己的大哥，这样就够了。他又可能出于他的自卑，那些突如其来的爱意会让他不知所措，像蜗牛被人碰了chu2觉一样应激的缩回去。

        诚然，父母确实没将爱多给他一点。

        他对此似乎很满意。

        段璟言自卑惯了，像个野孩子，习了一shen的坏脾气。

        一年后。

        他大哥的忌日，大哥生前说自己最喜欢月季了。段璟言就领了好大一束月季去看他大哥。

        段璟言跪在碑前跪了好久，嘴中一直在喃喃着什么，像个失了神的疯子。

        怪异诡诘。

        段璟言shen上沾了一gu淡淡月季香。

        好像是他哥在抱他。

        （喵喵喵，谁喜欢俺zuo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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