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的手离开白瓷碗,刚放到荷包上,就听王应龙笑:“九姑娘不必客气,这些东西也不值什么钱。”
“我也只是个半吊子,哪里敢误人子弟?”
周玖听着他们的对话,摇失笑,笑着笑着咳起来,牵扯得五脏都隐隐作痛。
“还能怎么办?”二婶莫名其妙,“五年前官家就继位了,打了好几年的仗,好不容易把戎羌打跑了,总不能圣人一回来就把位置让给他吧,天下间哪有这样的理?”
王应龙目瞪口呆,傻傻地看着他。
雪青色的手炉罩子上画着几只胖嘟嘟的小鸟,好像是麻雀。
“你说,这都什么事啊?”
二婶听得动容,语气和缓:“这么说来,官家可是你的大恩人了。”
见“她”神色为难,王应龙也不好多问,他一掀帘子出了船舱,不大一会拎着个大包裹回来了。
雪青色的裙摆逶迤在船舱的木板上,着些许
的水汽,像一朵舒展的水莲花。
“哎呀小声点,让别人听见了可就糟了……”
“时局刚刚平复,九姑娘怎么孤一人在外,万一遇到什么匪徒,岂不是太危险了?”王应龙忧心忡忡。
“怎么会?只是我喜欢你而已。”王应龙挠挠,笑得灿烂,“我喜欢你,自然愿意为你
任何事。”
天色大亮,白雾渺渺,水波漾。京城渐渐远去,两岸的青山在雾霭中若隐若现,来往的船只渐渐多起来,远远地传来模糊的乐声。
两人心虚地左右张望一番,匆匆别过。
和我一样。
“哎,你听说了吗?圣人回京了。”
傻小子愣愣地出了船舱,了半晌风,胡思乱想了半天,又颠颠地溜了进来,扭扭
地问:“你的手炉凉了吗?我帮你添点碳吧。”
“姑娘不必谦虚,好路途遥远,权当打发时间了。”
周玖嘲弄地想: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多可怜。
“ 那就好,我正想要学呢。姑娘可愿教我?”
二叔回了自己的船,拉着二婶嘀嘀咕咕,分享着刚得到的大消息。
“所以你不必对我这么好。”
有相熟的船只路过,招招手,二叔让船夫们摇过去,搬过去一箱半箱的橘子,换回一些铜钱或者布匹吃食之类。
“啊?这么快!”
“这可真是……”听者咂,小声
,“圣人回来了,那官家……”
雪白的鱼汤鲜美可口,一碗下肚,冰凉的手脚终于有了温度。王应龙把弄好的手炉递给九姑娘,隔着一层柔的布罩子,
呼呼的热气好似一只狸猫,源源不断地送来温热安逸的气息。
九姑娘摇了摇,打开了荷包。
周玖捂着口,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快咳出来了。
“我看家里妹妹们冬天都手冷,一个个都抱着个手炉,便给你也买了个。不知你喜欢什么颜色,就买了个雪青的。”王应龙挠挠,从包裹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手炉。
下棋是个很消磨时间的玩意。一张棋盘,两盒棋子,两杯清茶,时间就在这棋子敲击声间悄然过。
“……也好。”
“这样吧,姑娘要是非要给,就折算一下。”王应龙,“姑娘会下棋吗?”
九姑娘迟疑地点点。
王应龙连忙给“她”倒了杯温水,关切地问:“九姑娘,你还好吗?”
他眼里的热切欢喜,满得都快溢出来了,活脱脱一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
船开了。悠悠的水波声里,只听见周玖轻轻的谢声:“多谢你费心。”
“嘘――别乱说话!”
“可不是吗?官家才收复了洛阳和长安,还没来得及口气呢,戎羌就把圣人送回来了。听说还有太后和几位公主王爷,一起送回来了。”
“哎呀你不知,五年前我在淮水边跑船的时候,正遇上羌人扫
,差一点就被
死了。正巧官家救了我,还把我一船橘子都买了,分给船上所有官兵……可惜大晚上的,我离得远,没有看清官家的样子。”
“其实我不是个姑娘家,你误会了。”他轻声坦白。
和心理的抑郁不适,顷刻间化作了一支恶意的利剑,刺向了眼前无辜的年轻人。
周玖莫名地看着他。“你对任何人都这么殷勤的吗?”
“可不是吗?哎呀,你说,圣人回来了,官家可怎么办?”二叔眉紧锁,连连叹气。
二婶白他一眼:“你一个跑船的,这么多心干什么?”
周玖眉目低垂,幽幽:“一言难尽。”